两个保镖闪开，她穿着一身黑蕾丝，孔雀般的长尾像婚纱一样铺在地上很长。
    头上戴着个小礼帽，垂下来一层网纱，若隐若现她的容貌。
    她好像是要去参加婚礼一样容重，只是从头到尾，都是黑色的。
    保镖在她身后放下一张椅子，她笑着坐下来，戴着蕾丝长手套的手理了理褶皱，笑着说：“我记得有次我穿了一身黑蕾丝裙，你夸我好看，从此……我衣柜里的衣服颜色，都是黑的。质地，都是蕾丝……”
    “……”
    “我很久以前的梦想就是跟你结婚，也是穿着这样的婚纱……”莉莉丝抚摸着自己的漂亮的裙子，涂得红红的嘴唇挽起妖娆阴森的笑意，“看来，这辈子是无法实现了。”
    温甜心瞪着她，不自觉地往罗雷的怀里缩了缩。
    莉莉丝这个坏女人，今天看上去特别的可怕……
    “拿枪来！”她吩咐。
    黑龙盛着一个放枪的托盘，呈递上来。
    莉莉丝握起手枪：“我想玩一个游戏，你们3个人都有选择权。”
    “……”
    “子昂，只要你今天当着我的面，亲手把温甜心给杀了，我就忘了从前的一切，跟你在一起。你知道，这是我对自己最后的救赎。”
    季子昂坐在墙角，冷冷地一笑。
    “罗雷，如果你把温甜心给杀了，选择我，我会杀了季子昂，忘掉从前的一切。”莉莉丝的眼睛阴险地眯起。
    罗雷的手指梳理着温甜心的头发，压根就懒得看她一眼！
    莉莉丝得到这样的待遇，心越来越冷，盯向温甜心：“还有你，罗雷和季子昂之间，你只要杀其中一个，我就让另一个陪你离开，逍遥快活。”
    温甜心大眼睛眨了眨，什么？
    “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决定……”莉莉丝冷笑道，“如果半小时后你们还没做出决定，我就一个个亲手把你们都杀光。”
    莉莉丝笑得猖獗……
    这世界上她最爱，也最恨的两个男人，一起死了吧。
    “你骗人，”温甜心忍不住说，“你就是想挑拨我们杀了对方，你根本不会让我们出去。”
    “你以为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是死吗？”莉莉丝冷笑着说，“最大的痛苦，是活着，还不如死了……你懂么？你怎么会懂——！！！”
    最后一句莉莉丝是撕裂出来的声音。
    温甜心被两个男人保护得像温室里的花朵，她什么风吹雨打都没经历过。
    而莉莉丝不同，她现在就是活着，还不如死了。
    是巨大的复仇欲支配着她活下去，不然，她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意志力。
    现在她有多痛苦，每分每秒都在痛苦。
    她如此痛苦，怎么会希望他们过得好？
    “我说到做到，只要你们完成其中一项选择，我绝对放人。”莉莉丝嘴角阴笑，“我要让死的人，死也无法安息；我要让活的人，这辈子都在永生的痛苦中煎熬。”
    话落，哐当哐当，大铁门又合上了。
    温甜心缩在罗雷的怀抱里，抬头看了看季子昂……
    罗雷的手，立即捏住她的下颌摆开：“你又看他！”
    “……”
    “蠢货，你在漂流瓶里对我写的话，是什么？”
    “呃？”温甜心愣了楞，“你不是知道吗？”
    “现在我忘了，我在问你！”罗雷狠狠地说。
    温甜心咬了下唇，知道罗雷是想她说给季子昂听，目光偷偷又撇了季子昂一眼。
    罗雷更紧地捏着她的下颌：“你还看！你他妈的就是想气死我！”
    “……”
    “你刚刚对我讲的话，我没有听够，还想再听一遍，快说！”
    温甜心盯着罗雷负起满满的脸：“真的要说吗？”
    “你怕他听到？”
    温甜心倒不是怕季子昂听到，只是现在面临这种状况，还要自己人互相伤害、打击彼此吗？
    不管季子昂有千错万错，他会进来这里，放弃自己的命，都是为了她啊。
    “温甜心！”罗雷气得快吐血。
    温甜心叹了口气，小小声地说：“我说我……爱你。”
    “真不煽情！”罗雷恼道，“声音这么小，你属蚊子科的？说大声些。”
    “罗雷……”
    “温甜心，你讲不讲！”罗雷抬起眸子，挑衅的目光看着季子昂。他被这个虚伪男人压榨了这么多年，临死前了还不给他吐吐气？这个蠢货这么不给他长脸子呢。
    “罗雷，我爱你。”温甜心稍稍提了音量。
    她不想让罗雷生气……但同时，她也不想再伤害季子昂。
    现在的处境，真是很糟糕啊。
    她开始明白，莉莉丝为什么要把他们关在一起的原因了。当然不是好心让他们团聚。
    自己人捅的刀子，才是最痛的。
    “温甜心，声音不够大，没吃饭？你刚刚不是啃了一个鸡腿？”
    “……”
    “再说一遍，我要听大声的。”
    温甜心揪着罗雷的衣袖子：“莉莉丝把我们关在一起，就是希望你们有矛盾，自相残杀，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想办法呢？”
    罗雷扯着身上的链子：“试过了，挣不脱，你要我想什么办法？”
    “那季子昂呢，你有没有办法，你平时智慧最多了……”
    罗雷愤然：“什么叫他智慧多？”
    “……”
    “他聪明，那我呢？”他罗雷怎么没有被她夸过聪明？
    两个人都是这样为她进来的，怎么就没见温甜心从头到尾夸他有智慧了。
    “罗雷，都这个时候了，别闹了好不好？”
    “温蠢货，你是我的，我们一起死，也轮不到他分享你半点。”罗雷搂着温甜心轻声地说，“我带你见阎王去，留着他下半生陪莉莉丝。”
    太恶毒了，太恶毒了。
    罗雷仿佛听到她的心音，扬起眉头：“把唯一活的机会都给他了，你还想说我恶毒？”
    “唔……”温甜心呆呆地说，“以后陪着莉莉丝，还不恶毒吗？那个女人那么坏……”
    每天跟着像女鬼一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啧，”罗雷冷笑出声，“你别忘了他当初跟她有多甜蜜恩爱！你别瞎操心。”
    一直沉默不语的季子昂淡淡出声：“那你呢？”
    “……”
    “你跟莉莉丝也有过一段很深厚的感情，我记得，还是在你跟甜心结婚时发展的婚外情。”
    罗雷的脸色黑了：“姓季的，你想挑拨我们？”
    “比起这方面带给甜心的伤害，你更多。”
    “闭嘴！”
    “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季子昂云淡风轻地靠在墙上，“五十步笑一百步，彼此彼此。”
    瞬间，罗雷就被他几句话归为同类人了。
    而令人恼恨的是，罗雷竟对过去的事半点反驳不出。
    不管他和季子昂的立场多不对等，现在有一个方向是共同的——
    都很后悔沾了莉莉丝，让温甜心最后承受了他们当初滥情的结果。
    “蠢货，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一起活着。”罗雷低沉地说，“你不肯跟我一起死？”
    活着的代价，就是温甜心开枪杀了季子昂。
    季子昂嘴角略勾，听出了他们的玄外音：“可行的话，你们动手吧。”
    “季虚伪早该死。”罗雷冷声。
    “不要，不可能的。”温甜心摇头，“罗雷你知道我做不到。”
    别说让她杀季子昂了，就算季子昂救她而死，她都会背负一生的枷锁。
    她虽然笨，可是在这些情理上她有最基本的做人原则……
    “我不死，就得三个人一起死。”季子昂嘴角勾着，“死我一个人成全你们，也不错啊。”
    “虚伪。”罗雷嗤声，“用不着你扮演好人！”
    季子昂低声地笑：“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我们只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考虑。”
    几分钟……
    时间过得那么快吗？不是都说临死的时间是最煎熬的吗。
    温甜心抓着罗雷的手臂：“罗雷，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的。”
    罗雷恼火道：“要么杀了他，要么我们2个人去死。”
    “……”
    “我绝对不要他跟着一起去死，脏了我们轮回的路。”
    罗雷字句坚定，“听见没有，蠢货？”
    那能怎么办了？她也不想让季子昂死啊……
    她跟季子昂的恩怨，之前已经购销了，两不相欠。
    他现在为了她跑进来，她又欠他一笔。
    温甜心痛处地闭着眼，这个选择题，其实怎么选择都很痛苦，是最难的。莉莉丝真的很狠，这样子来折磨他们。
    ……
    门外是纷沓的脚步声，一阵由远而近的猖獗的冷笑时高时低，此起彼伏。
    就像电视里最坏的女巫……
    温甜心想，莉莉丝是真的疯了吧，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很诡异啊。
    笑声逐渐逼至门口，莉莉丝低声说：“你们想好了吗，半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
    “……”
    “现在，每多出一分钟，我就杀掉一个人。”
    牢门没有开，只打开了门上一个小洞，一把手枪的枪口探了进来。
    “这把枪里，一共有2发子弹。”
    “……”
    “我只会杀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我要让他活着，一直关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居然要留一个人活着？
    两个男人同时互望一眼……
    显然，莉莉丝不可能留着温甜心活着，两个男人之间，有一个会死去。
    还有活下来那个人……
    “我数三声，你们如果还没有决定好的话，我就开枪了。”
    莉莉丝诡异地哼笑着，笑声很是憷人。
    温甜心笃定她是疯了，说话颠三倒四，想法一会一变。
    “1——”
    罗雷搂紧了温甜心，什么破选择题？他不可能选择亲手杀了温甜心，做不到。
    “2——”
    季子昂垂着脸，原本淡定的表情划过一丝什么。
    “3——”
    “等等，我想好了，我有选择！”温甜心颤抖的声音喊道。
    “哦？”莉莉丝的嗓音在门那边响起，“想好了？那么……我期待你的表现。”
    从门洞里探出的那把手枪用力一掷，掉到了温甜心的附近，紧接着，门洞被哐地一声拉上了。
    “温甜心，两个男人，你只要杀掉其中一个，我就让你们远走高飞。”莉莉丝低声说，“你很聪明，知道死一个人，就能成全两个人……”
    季子昂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莉莉丝最恨的是季子昂，非杀不可的是他。她想要季子昂死，最痛苦的死法莫过于被最心爱的人杀死。
    温甜心松开罗雷的怀抱，跪在地上捡起手枪。
    罗雷脸色微变：“蠢货，你想通了？”
    他倒是恨不得季子昂去死……
    季子昂死了他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倒是这个女人，能承受得了么？平时杀只鸡她都是畏畏缩缩的……
    虽然温甜心很会做菜，不过一般不会自己杀生来做，都是做现成的。
    别说杀季子昂了，让温甜心杀一条狗，她都要吓坏了。
    温甜心双手握着手枪，手指在微微地发抖。
    “动手啊。”莉莉丝狞笑起来，“别让他等久了。”
    “莉莉丝，你说话真的算数么？只要我杀了他，你就放我们走？”
    “你们有勇气活着，我为什么不放？”莉莉丝厉声，“动手。”
    温甜心握着手枪，身子慢慢地朝后退。
    眼泪从她眼角落下来，她不可能对季子昂动手的……她只有，只有……
    枪口慢慢对着罗雷。
    罗雷眼眸里划过一丝震惊：“你脑子又发蠢了？”怎么指他了？
    “罗雷，你等我，等我出去后，我……我……”
    “哦？”莉莉丝似乎挺意外，“杀自己最爱的人，我很想看看，你怎么下手。”
    两个男人是为了救她陷入这样的危机，她为了救一个，要杀另一个。
    关键时刻，她居然把罗雷拉来做牺牲。
    “罗雷，所有的真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就会看出来了。”
    罗雷一双蓝眸很深。
    “说什么出去后会陪你死的话，你信吗？我保证，一旦她跟季子昂走了，她不久就会忘了你……对了，我怎么忘了，他们还是夫妻关系。温甜心是季子昂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会的，罗雷，我绝对不会忘记你。”温甜心的泪水决堤而落。
    对罗雷开枪的话，最受谴责的那个人是她。
    是她将要经历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精神折磨……她把所有的痛都扛在自己身上。
    温甜心哭得特别悲呛。
    罗雷的嘴角慢慢提起来：“蠢货，你哭什么。”
    “……呜啊……”
    “我在下面等你就是了。”
    温甜心哭得站不直身子，仿佛那枪是多重的巨石，她的身体慢慢往地上垮去。
    “再哭我吻你了。”他恶狠狠地嗓音说。
    “罗雷……你信，信我吗……”她抽噎着问。
    “相信。”他毫不犹豫地说。
    两个人经历过这么多，到这一步了，他还会怀疑她么？
    莉莉丝的挑拨一点也没用，罗雷很从容，没有感觉到痛苦……
    “白痴，再哭下去，我记住的就是你这张蠢脸了。”她伸手一带，将她扯进他的怀中，大拇指擦着她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
    温甜心哭在他怀里，脸磨蹭着：“罗雷，我好想你。”
    “……”
    “我们才见面就分别……对不起，都是我笨。”
    “你别笨到下去后傻傻分不清路，别找不到我就行了！”
    “那要是我找不到怎么办？”
    “就站在原地，等我去找！”
    莉莉丝听不下去，愤恨地喊道：“还不动手？等我动手？”
    温甜心握着手枪，里面只有两发子弹，而铁门外面全是莉莉丝的人。他们有什么轻举妄动，也逃不出去。
    温甜心举起手枪，用力吸了口气，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枪洞口只是对着罗雷，她就觉得全身都在发抖。
    “罗雷，我做不到，做不到……”
    “……”
    “我下不了手，对不起！！！”
    温甜心转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心脏：“我先走吧，你再来陪我。”
    砰——
    一发子弹打在温甜心的手腕上，手枪落地。
    “这就是你破坏游戏规则的代价。”莉莉丝不耐烦地上膛，“我的游戏选项里，没有自杀这一项。”
    温甜心疼得脸色发白，她以为她可以勇敢的，事到临头，居然做不到！
    突然一个身影在地上滚了一道，静默的季子昂捡起地上枪，砰地一声打向铁门外面。
    刚刚对温甜心射击的那个保镖，瞬间中弹。
    “子昂，最让我伤心的果然还是你……”
    莉莉丝盯着倒地的保镖，早就料到他们有可能拿枪回击，她也不是傻子。
    “你以为就凭你的2发子弹，就能逃出来？”
    季子昂腿和手还被拷着的，抓着手枪的双腕拷在一起。
    他的身体，却在隐隐地浮动，眼瞳变得火烧火燎地红……
    那张清淡的脸，变得扭曲额愤怒。
    他的喉咙里溢出来一种痛苦的声音。
    “杀了他！”莉莉丝下令。
    铁门外面有一层防弹门，保镖第一时间将外层门关上，并且从门洞里伸出枪口准备扫射。
    季子昂扣动扳手，剩下的一颗子弹将那个保镖放倒。
    “你的子弹用完了……”莉莉丝锐笑道，“而我这边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几枚子弹射进来，季子昂身形灵敏，在地上翻滚着逃开。
    罗雷下意识护住温甜心，将她按在自己的怀中。
    事情发展太快了，温甜心都还没反应过来——
    “啊！！！”
    季子昂突然发出一种极致恐怖的叫声，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被碾碎了一般的疼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地变，药效的时间快到了……
    来之前，他在身体里注射了药物，刚刚多亏温甜心在拖延时间。
    季子昂撕裂地疼痛着，身体一阵一阵地痉挛，他感觉自己的肌肉搅紧，在一点点地变。
    罗雷护着温甜心挪到墙边，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道影子，季子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
    罗雷皱起眉：“死开！离老子远点！”
    季子昂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挥起手里的枪，重重地朝罗雷的脑袋上砸过去——
    他砸的位置很准，罗雷根本没有防备到他会偷袭，毫无预警就晕过去了，头上流出被砸破的鲜血。
    温甜心只感觉身体一沉，罗雷抱着她朝地上倒去。
    怎么回事？
    温甜心的身体被一股力提起来，后颈传来极大的痛。
    “季子昂？”温甜心脑子迷糊着，缓缓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