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白爸爸苍老了很多，更缄默消沉。
    看起来他过的并不快乐……
    白妖儿按捺住跑过去的冲动，深刻地看着他——
    现在对于白父来说，她不过是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纤长的手指搅拌着咖啡杯，南宫少爵问：“白先生最近过得如何？”
    “好。”白父点点头，并不多话。
    “这家店经营得开心？”
    “不错。”
    “有什么需求，你再提。”
    “好。”
    淡淡的，毫不在意的，他的目光甚至连南宫少爵一眼都没看，更别提看到白妖儿了。
    南宫少爵放下小银勺，危险地笑了：“我知道你很恨我。”
    白父还是淡然的，目光盯着餐桌：“没有。”
    “不是我招惹了你女儿，她不会飞机失事，不会丢掉了性命。三年前，不是我把你妻子带走，你们现在定能一家团聚。对么？”
    白父不说话，双手交叠着。
    “说吧，你有多恨我。”
    “……”
    “如果我把你的妻子找回来，你是不是就没那么恨我了？”南宫少爵勾唇，红色的宝石眼深邃得不可捉摸。
    白父终于有一丝动容，猛地抬头盯着南宫少爵。
    白妖儿也略微惊诧，南宫少爵有办法找回妈妈？
    “我能把她找回来，不过，还需要白先生协助我，回答我几个问题。”南宫少爵品茗一口咖啡，优雅得仿佛坐在皇宫里。
    白父苍白地问：“什么问题？”
    “我已经知道，你并不是白妖儿的亲生父亲，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白父嘴唇动了下，没有作答。
    “她的亲生父亲是谁，你跟着白夫人那么久，不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里没有外人，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南宫少爵显然有备而来，“白夫人现在跟她的生父在一起。”
    白父肩膀抽动了一下，脸上出现极大的诧异。
    白妖儿也略有惊讶，怎么回事？
    南宫少爵扬眉说：“我早调查过，不过得知过去的人就你们这一辈，实在无从查起。”
    “老头是不会开口的，同辈的人死的死，疯的疯……”
    “现在唯一可能知道过去的人，就只有你了。”
    白父混沌的眼神里有一丝雾气，整个人都是僵白的。
    “如果你不告诉我他是谁，我怎么把白夫人救回来？”
    白父攥着拳，喃喃道：“他还没有死——？”
    白妖儿：“……”
    “他竟然还没有死……”
    白妖儿：“……”
    白父用一只手揉了揉额头：“那个家族已经没落了很久，当年他势利强大，只要是南宫老爷的东西，他都要争，惠芸她沦为了牺牲品，被那禽兽圈禁占囿……后来，就有了妖儿。”
    南宫少爵低吟一声，温热的咖啡染上他的唇片：“接着说。”
    “他和南宫老爷都不是东西，全都是禽兽不如！”
    “……”
    “你也不是东西！”白父的脸色越发难看，用手指着南宫少爵，“你们的手段极其卑劣！”
    南宫少爵被骂了也不生气，清俊地笑着：“我跟老头不一样。”
    “我没看出有什么差别！妖儿要不是因为你……”白父难过地别开脸，表掅悲恸万分。
    白妖儿的嗓子堵住，很想开口叫他——
    爸，我没有死，我就在这。你看我啊！
    一只大手握住了白妖儿的肩头，她早答应过南宫少爵不会在白中天面前失态。
    “那个禽兽，叫什么名字？”南宫少爵继续问。
    “不知道。”白父不愿回想。
    南宫少爵薄光微暗：“是什么家族你不知道？看来你是不想一家团聚了。”
    “……”白父迟疑地说，“东宫家族。”
    南宫少爵手一晃，咖啡汁溅了出来。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白父努力地站起来，“抱歉，我有些偏头疼，你们慢吃。”
    看着白爸爸蹒跚离开的背影，白妖儿很想叫住他，留下他，让他再多呆呆。
    可是很快她又想，白父就在B市，这家餐厅，只要她想，以后还能随时来看他。
    倒是刚刚的那番谈话——
    白妖儿回过头问：“东宫家族是？你听了好像很意外？”
    南宫少爵敛目。
    白妖儿扯了纸巾擦拭着他手上的咖啡：“东宫——跟南宫好像很对称。”
    “女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
    “也未必是坏事，”白妖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想瞒我？”
    南宫少爵抬头看了一眼威尔逊：“话太多，你来解释。”
    “南宫少爵，你还真够懒的……”
    每次长篇大论的解释，都要威尔逊来说。
    威尔逊凝着眉，解释说：“少爷，您口里的东宫家族——难道是二少爷？”
    “除了他还有第二个东宫？”南宫少爵冷然，“你称呼错了，他现在还配称二少爷？”
    威尔逊点点头：“东宫先生原本是南宫老爷的弟弟，小三岁。”
    一枚重磅炸弹。
    白妖儿被炸得神志不清：“弟弟？也就是南宫少爵的叔叔？”
    “按照辈分上来说，是这样称呼。”
    “那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东宫先生20岁那年，就被踢出南宫家族的族谱了。”
    “那为什么不同姓？是表亲？”这样岂不是她跟南宫少爵有血缘？
    “不不，他跟少爷没有血缘关系。”
    白妖儿点头：“继续说。”
    “正因为二少爷并不是南宫姥爷亲生，所以他成年后离开了南宫家族，从此自立门户。”威尔逊解释说，“他跟大少爷（南宫老爷）也并不是同母。”
    白妖儿大概明白了。
    大家族就是乱，尤其是在以前的年代，有钱的男人妻妾成群，关系简单了才不正常。
    威尔逊大概解释了下，南宫姥爷一共有5个老婆，南宫老爷的母亲是第3个老婆，东宫先生的母亲是小老婆。
    大老婆和2老婆都未能生育，屡次流产，4老婆死于难产。
    白妖儿只稍微一听，就是活脱脱的宫斗。
    女人怀孕哪能那么容易流产，想必是女人们勾心斗角，互相陷害。
    于是可怜的孩子一个个胎死腹中，或者才出生就夭折了。
    “3太太是心思最复杂的，最聪明的，加上家庭背景也雄厚相当，所以她的孩子最后存活了下来。”
    “嗯，不阴毒的人生存不下来。”白妖儿搭腔。
    “咳，”威尔逊尴尬说，“5太太是南宫姥爷的挚爱，一直被秘密地保护着。”
    “然后呢？”
    “当时东宫少爷出生，南宫姥爷竭尽所能地保护，让他从小安然成长。”
    “狸猫换太子了？”
    “不是，应该说，5太太跟别的男人有染，这孩子不是南宫家的血脉。”威尔逊看了南宫少爵一眼，“其实南宫姥爷也一直是知道的。”
    南宫姥爷知道？
    但是因为爱掅，所以没有把孩子送走？
    “那为什么到了20岁的时候，又把他赶走了？”
    “并非是赶走的，是他自己离家出走，跟南宫姥爷断绝了父子关系。原因是南宫姥爷把一半的家产留给了大少爷继承，而剩下的一半自己掌权……要知道，东宫先生并不是南宫家族的真正骨血，是没有继承人的权利。”
    白妖儿表示理解：“后来呢？”
    “他改名换姓为东宫，与南宫对立。只要是大少爷的东西，他都要抢。”
    白妖儿大概有了思路：“后来怎么有了东宫家族？”
    “自然是南宫姥爷暗中悄悄帮助东宫少爷壮大权利，并且不断地削弱大少爷的势利……”
    “好复杂。”
    “确实很复杂，白小姐能够理解么？”
    “嗯，我要好好消化一下……”白妖儿又问，“刚刚我爸说，东宫家族20年前就没落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大少爷龙虎相斗，必有一残。最后东宫家族被大少爷瓦解势利并且吞并，据说东宫先生也是被大少爷杀死的。”
    白妖儿瞄了南宫少爵一眼，黯声：“这么说，我们还有杀父之仇？”
    南宫少爵正在喝咖啡，一口呛到，英俊的眉头紧紧皱起。
    “没事吧？”
    “白妖儿，你找死！？”南宫少爵狠狠地瞪着她，“还嫌我们的关系不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