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屋之后，在一路直行到三百米之外后，感觉到那贴身的视线感消失之后，尧言才停下脚步。
    随后，他从口袋中取出了被黑色袋子包裹的太阳石。
    视线感，毫无疑问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太阳石被对方支配，成为了对方获取视野的工具。
    视野.....眼睛？
    太阳神的神话里，在黑蛇捆住太阳神，吞下了躯干的时候，巨人肢解太阳神，夺走了腿，怪鸟带走头颅，摘下眼球，猎犬撕裂手臂，衔走骸骨。
    但是......等一下。
    尧言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关于怪鸟那一段，为什么要在带走头颅后，还要说一句摘下眼球。
    眼球就在头颅上，只是带走的话，并不需要特意说明吧？
    其实只带走了眼球？
    还是，对待头颅和眼球的行为不同？
    带走头颅，摘下眼球.....
    尧言沉思着，与刚才的经历交织，第一个想法就是——
    怪鸟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太阳神的力量？
    而这个力量，就是眼睛有关，和刚才的视线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巨人夺走腿，代表什么？
    与眼睛对应的能力，自然是各种观察相关的。
    尧言试图从创作的角度思考。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这些试炼空间的形成，从他现在所知的情报里，是由“旧人类”的精神凝聚而成，但按照在地狱世界得到的情报，其中可能还存在人工修改的成分。
    也就是说，试炼空间内的历史，不应该从历史发展变化的角度去想，而是应该以思维活动，以记忆、联想等角度去看待。
    创作当然离不开联想，或者说思维活动本身就离不开联想。
    要说创作和联想的区别，那大概就是“想象”和“联想”这两个词的区别......
    联想是把记忆里的材料拿出来。
    想象就是在此之上，把这些材料的某些部分拼合在一起，进行构造。
    如果尧言没记错，联想的主要形式有四种。
    特征联想、位置联想、比对联系、连续联想
    因为人类的大脑记忆机制的原因，会对观察到的东西进行分类记录。
    气味记录在一块区域，触觉记录在一块区域，各种不同的感官，都是分开的。
    但是，人类的判断机制是模糊的，不同人的判断也有区别。
    有人在80%相同的时候认为是相似，有人在50%的时候判断为相似，甚至有人是在50%相似的时候判断为相似。
    而且，还受到各方面的权重影响。
    判断权重在倾向于外形、比如角蹄的人，会因为牛和羊都长了角，都是四足，都有蹄子等，认为它们相似。
    但是，他自己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判断权重倾向在哪里，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反向追溯的时候，会从记忆中找到“羊和牛都是哺乳动物”、“牛和羊都是牛科动物”之类的知识。
    从这个知识“验证”自己的判断，就觉得自己是因为这个知识的原因做出了判断。
    当然也有会反过来的，实际上是因为知识得出的判断，但错误归因为外形上的接近。
    不过，特征联想这个表述也不对，应该说是特点联想。
    因为不只是外形、气味这些特征，还有功能特点。
    比如水杯和游泳池都可以装水，飞机和轮船都可以载人......
    能够联想的特点，有很多，两者之间共同的特点也往往不止一个，只是看那人想的是哪一个点。
    比如水杯和游泳池的另一个共同点可以都是“敞口”，也可以是“光滑”，飞机和轮船的共同点是“白色”，又或者“大”......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很牵强，这很正常，毕竟不同人的经历不同，判断机制和关注点也往往不一致。
    然而，又因为这一点，进行的判断往往是由自身出发，会不自觉地将自己认为不合理的事情套在他人身上，觉得这也定然不合理。
    从特点联想这个角度来说，以“眼睛”为中心，会联想到什么？
    知识、文化地域、经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联想。
    尧言思索起来。
    以“身体部位”作方向，首先想到是头.....
    以“感知器官”作方向，想到的就是鼻子耳朵.....
    以“外形轮廓”作方向，想到的是圆或者椭圆....
    但以此进一步联想的话。
    头颅，眼睛，在他生前的国家地区，如果这个人对于盘古的神话熟悉，就会想到太阳月亮之类的东西。
    如果不熟悉，那么一般是以其最熟悉的，具有相关特点的东西，比如说长期与猫狗相伴，与猫狗对视的人，会想到猫狗的眼睛。
    与尸体打交道的法医警察等，如果不是认知负反馈带来的下意识逃避，一般会想到腐烂撞伤等各种被破坏的眼睛、头部.....
    鼻子耳朵这个方向，那么可能想到的会是摄像头、监视器、各类传感器之类的物品。
    组成这个试炼空间的旧人类的精神，也应该会往这方面进行联想。
    尽管不是没可能，但因为经历经验的难以复制性，每个人联想到的东西，不会完全相同。
    那么，这个世界，关于“眼球”的联想......
    监视，观察这种基础特点，应该没跑。
    他刚才感觉到的视线，和这一点吻合。
    在这种世界，不能以常规的思维方式去理解。
    最好的方法还是从形成的角度去思考。
    只不过，联想当然不只是特点联想这一种，创作也不仅仅是使用特点联想。
    位置联想，就是时间空间上的接近，比如今天做了什么，就会想昨天、明天做了什么、要做什么，和看客厅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会想卧室里发生了什么。
    对比联想，以某个要素进行二元对比式的联想，由光想到没光、少光的“暗”，由吵闹想到没有吵闹、少吵闹的“寂静”，好和坏等等。
    过程联想，以联想目标相关的连续流程形式，由大暴雨想到没雨、由小到大、雨停的流程。因为缺水而去想缺水后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会缺水等一系列流程，如果没记错，也有把这种联想说成是因果联想的。
    创作，或者说想象，则是把联想到的各种东西串在一起，拼合在一起。
    如果按照某些人的观点来说，创作这个过程，本身就可以表述为“缝合怪”。
    不过，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他忽地一愣。
    “缝合怪”？
    地狱世界的那个女人，和他达成“交易”的那个人......
    看来，那女人果然没有对他说实话。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手掌一翻，畸影鸦出现在他的手里。
    纸页和阴影乌鸦，不就是两样事物组成的缝合吗？
    也许......
    他的视线转向了手里的太阳石。
    随即，他又把墨鸦招了出来。
    墨鸦，能不能够配合畸影鸦，做一些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