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也是天命之人?
石壁损毁已有多年,即便周寂找遍整个剑冢,都未能找到残缺的这一角。
回忆起原作种种,周寂愈发感到愧疚。
如今慕容紫英仙逝多年,而魔剑又不在剑冢。
不出所料的话,龙葵极有可能会和原作一样,被关进锁妖塔中。
周寂一生最重承诺,与每个人的交往也都以诚相待,从不愿亏欠对方。
八百年的时间。
错过了和龙葵的约定,却获得了复活司藤的方法。
周寂也说不出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但他知道的是,自己错了。
做了一件伤人伤己的大错事!
一想到当初和龙葵的约定,以及她满是期待的眼神,愧疚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并未在剑冢逗留太久。
周寂一路朝蜀山而去。
一路上,周寂不敢去想龙葵在锁妖塔中会经历怎样的绝望与无助,他只是尽可能的提速再提速,毫无停留的直奔蜀山山门。
“来者何人?!”
看到一道飞虹划过天际,蜀山守山弟子拦在周寂身前,露出警惕的神色。
周寂沉声道:“蜀山故人周寂,有事求见贵派掌门清微道长。”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一人回身去向师门禀告此事,另一人则神色警惕的看向周寂,做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对于两人的态度,周寂并不感到惊讶。
比较八百年前是蜀山执剑长老的亲传弟子道臻亲自带他上的蜀山,所以守山弟子即便看出他身上泛出妖气,仍会为道臻放行。
可现在不同了。
过去了这么多年,周寂即便报出一个八百年前的名字,这群后进弟子们也未必听过。
看着一脸紧张的守山弟子,周寂与他闲聊了几句,主要是询问这几百年来的修行界大事,当他无意提到自己的故人是道臻后,那名弟子脸色大变,当场拔剑朝周寂刺来,神色愤慨道:“道臻祖师乃我蜀山第八代掌门,你何等年纪,怎可与他老人家相识!
身穿道袍却又一身妖气,沐猴而冠之徒,竟敢辱我祖师!”
“八代掌门?”周寂表情一愣,表情似笑非笑,神色中,却也多出一丝恍然。
根据他原先所知道的原作剧情,八百年前,也就是蜀山剑派的第七代俗家弟子因情出走隐居,导致蜀山群龙无首而产生大乱,从此以后,蜀山派便立下了只有出家弟子才能担任掌门的门规。
这段辛秘只有历代掌门才能知晓,可即便蜀山记载的辛秘,对于当年之事,也有所隐瞒。
以至于传到现在,第二十二代掌门清微,也只知道‘出家弟子才能担任掌门’一事是源于七代弟子的因情出走,而不知那一代的弟子便是道闰......而他出走的原因也是因为意图盗取蜀山至宝,‘赤雪流珠丹’!
简而言之:
按照原本的历史,当年七代弟子道闰盗取赤雪流珠丹失败,携妻带子叛逃蜀山,其兄长道臻借着追捕道闰之名,成功盗走赤雪流珠丹,并将它送给了道闰。
最终,蜀山七代本应内定掌门和执剑长老的两名弟子一个逃走一个被废,以至于蜀山就此立下门规,只有出家弟子才能继任掌门之位。
这也是导致了徐长卿与紫萱悲惨命运的根本原因。
如今,道闰虽然叛逃,但道臻在周寂的帮助下免于受罚,并且成为第八代的蜀山掌门,而那条‘出家弟子才能担任掌门’的规矩,却也因为他的继任,而没有出现。
一切看似没有改变,却又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了一些旁枝末节。
大势未必,小势可改。
周寂很清楚这个世界的天命绝不是前两个普通世界的天命可以比拟,从这八百年复活司藤就足以看出一双无形的大手像是在指引这一切,许以好处换取他的遵从,没有真实的化身存在,只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洞方!不可无礼!”
山门上方,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从大殿走来,刚才传讯的弟子紧随其后,明明已经健步如飞却仍被老道越落越远。
而周寂,也被这位老道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转头看向那名叫做洞方的弟子,眼神越发不善。“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这人虽然不喜欢欠人人情,但更不喜欢吃亏。”
说罢抬指一点,晴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霹雳,淡紫色的电弧瞬息而至,洞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当他听到雷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电弧灌体,十余年的修为顿时溃散,宛如一座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张口就是一口烟圈冒出,漆黑一片的脸庞和手臂看起来充满了喜感。
“洞方师兄!”跟在老道身后的洞元见此一幕,心里一慌,连忙朝洞方飞去,看到他一脸委屈的表情,方才松了口气。
脸黑点就黑点了,还好人没事。
“多谢道兄手下留情。”
以清微道长的修为自然能看出周寂这只是略施小惩,作为蜀山掌门,惩戒弟子应是他们蜀山的内部事宜,可鉴于对方的身份,以及和蜀山的渊源,清微道长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扫了眼面如黑炭的洞方,无奈道:“洞元,你先带洞方回去休息吧。”
“是,掌门。”
洞方还以为掌门出来是要为他出头,刚想向清微告状,说周寂侮辱师门,可被眼明手快的洞元捂住嘴巴,一脸赔笑的拉着他朝寒山阁走去。
“洞元,你拉着我干嘛,他...”
“你别说了!快走,快走。”
两人渐行渐远,依稀还能听到两人的说话,清微带着周寂朝大殿走去,得到消息的苍古、净明、幽玄、元神四位长老也都从各处赶来,与掌门共同会客。
大殿外,还有一个小道童正一本正经的背着道德经,看见清微道长走来,连忙放下经书,朝他长施一礼:“参见掌门师叔。”说完还偷偷瞄了周寂一眼,似乎很好奇掌门为何会带一个满身妖气的人这里。
“是长卿啊,”清微道长轻轻摸了摸徐长卿的头顶,微笑道:“你师父带你来的吗?”
徐长卿点了点头,回答道:“元神师父和苍古师叔已经到了,净明师叔和幽玄师叔还在锁妖塔加固结界,说是马上就到。”
听到锁妖塔三个字,周寂目光一凝,当即笑道:“清微掌门不必这般大费周章,我此行蜀山仅为找人,何须劳烦其他几位长老大驾。”
清微道长捋须轻笑道,“道兄客气了,日前贫道受到神界传讯,说是人间大劫将起,而道兄便是这一场大劫的天命之人,我蜀山本就执掌人间安定之大责,于情于理都应和道兄商讨此事才对。”
“人间大劫?天命之人?”周寂眉头微皱,指了指自己,笑道:“清微掌门说笑了,我只是无名散修,哪里能担此重任。”
“神界谕旨岂能有假?”清微道长伸手指引道,“请~”
两人进入大殿,已经到了的两位长老迎上前来,与周寂分别打过招呼,徐长卿站在元神长老身后,与其他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站在一排,一本正经的宛如小大人一样。
十八年后,邪剑仙将会突破禁制,引发人间浩劫,按理说这一次的天命之人应该是景天才对,可天帝既然降下神谕说周寂才是天命之人,这不由让他想起了鬼界下方的那个邪灵界。
如此看来,天帝所说的天命其实是指,取回绝仙剑,修复诛仙剑阵图一事了。
周寂心中思绪流转,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言语间提起飞蓬转世一事,旁边脾气最为暴躁的元神长老不禁搭话道:“说也奇怪,明明两年前神界已经降下一次神谕,说飞蓬转世才是应人间浩劫而生的天命之人,可为何短短两年,却又变成了道兄?”
“兴许是天命之人本身就有两个吧?”周寂笑了笑,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事。
魔剑的踪迹......
既然已经称呼周寂道兄,清微自然也清楚第八代掌门道臻与他之间的那段交情,事关通灵神石首次从人间开启,有关周寂的记载在蜀山颇为详细,也正是因为这份记载,再结合道臻留下的手札,蜀山众人才得知魔剑的所在,并借此破釜沉舟,将横行一时的天妖皇关入锁妖塔中。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微变,清微感慨道:“魔剑乃是凶煞之器,每逢现世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六百年前天妖皇进犯人间,蜀山集合修行界所有力量才堪堪与之战平,天妖皇不知从何处听闻魔剑所在,便想着夺取魔剑,覆灭人间.....
为维护人间安定,蜀山当代掌门便从剑冢带走了魔剑,并以此为饵,把天妖皇引入锁妖塔中,并将其镇压在锁妖塔的最底层。”
“那魔剑呢?”
和其他几位长老唏嘘不已的表情不同,周寂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何其伟大的做法。
周寂并不是圣人,也没打算当白莲花。
如果蜀山当时全山殉道,拼死镇压天妖皇,那周寂会郑重其事的给死去的他们上一炷香。
可要是镇压天妖皇是用牺牲龙葵唤来的,周寂心中终究还是会感到有些郁结难平。
这就是双标。
清微道长留意到周寂逐渐冷下来的表情,迟疑道:“还在锁妖塔中。”
周寂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朝门外走去。
元神长老疑惑道:“道兄,你要去哪?”
“取剑!”
周寂脚步不停,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殿中。
“此事万万不可啊!”清微道长与其他四位长老连忙追了上来,清微急声道,“锁妖塔只进不出。
镇压着无尽妖魔,并且机关无数,凶险异常!我蜀山祖训,历代弟子皆不可进入其中。”
“我又不是蜀山弟子,我只是去取我自己的东西。”
周寂甩开衣袖继续向前走着,清微道长按下元神长老扬起的拂尘,微微颦眉道,“这位道兄是蜀山旧识,又是谕旨当中的天命之人,切不可与之动手。”
“什么天命之人?你看一身妖气的模样,只怕取剑是假,伙同塔内的妖魔,趁机逃窜是真!”元神长老口无遮拦的嚷嚷道。
“慎言!慎言!!”旁边的三位长老,连忙拉住元神长老,以防他再说出惊人之语。
这一边,周寂已经先一步来到锁妖塔前。
高塔直耸云霄,一条条铁链沿塔顶飞檐而下,深深的扎入山石当中,还没等周寂靠近,就感到无比恢弘的灵力扑面而来,道道金光在塔身浮现,篆刻着各类玄奥道纹符箓,单单一眼就看去,就足以看出此非人间之物。
此时的锁妖塔还没有经过倒塌、修复、再倒塌、最后直接修都不修,只留一片废墟的存在。
作为神界赐予蜀山的镇山至宝,以铁链贯通地脉,再加上自身蕴含极大五灵之力,拥有着近乎无穷的力量。
绝不是关押赵灵儿时期,被李逍遥和林月如搞塌的那座。
周寂并没有魔尊重楼随随便便就能掀翻锁妖塔顶的实力,以他千年的修为,倘若进入锁妖塔内,自保却是无虞,但要想出来,却也是痴人说梦。
站在塔外。
周寂抬头看着游荡在塔外,不断朝光幕冲撞的邪魔妖气,其中不乏一些修为惊人的邪魔,但在锁妖塔四周神界符文面前,他们的行为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毫无效果。
“道兄,你身俱妖气,一旦进入锁妖塔,就会被锁妖塔判定妖族,届时再想出来就晚了呀!”清微道长本以为周寂会在见识到锁妖塔的威能之后,打消进塔的念头。
但周寂此时想着的却是锁妖塔内的龙葵,这六百年来过的怎样。
从不愿欠人人情的周寂对于每一次的亏欠都会记在心里,哪怕他知道十几年后魔尊重楼就会前来锁妖塔寻找飞蓬曾经的佩剑,可他仍不愿再让龙葵孤苦无依的在锁妖塔内等待十八年了。
此事无关男女之情,只是作为一个性格拧巴的人,对于失约八百年的愧疚,以及对于这个曾经完全信任他的小姑娘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