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到花园里来。
    她踩在松软的泥土地上，一手扶着海棠花树干：“用不了多久我就走了，以后不会再受你的气了，你自己多保重……我看你挺喜欢吃我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我已经教了小朵，以后她会给你做，其实也没什么秘诀，把西红柿先在锅里压出西红柿汁来再加入煎蛋，味道会特别好。你的胃不好，不能吃太硬的面条，我已经叮嘱厨房把时间和火候控制好。”
    “还有就是……”宁安顿了顿，“喝酒和抽烟都伤身体，你多听江医生的话不会错。以后，你会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她会陪着你、守护你、和你分享喜怒哀乐，你也会有一个美好幸福的家。”
    “离我远点。”墨修冷冷打断她的话。
    宁安噎住。
    “我让你离我远点，听不见吗？”
    宁安气得肩膀颤抖，真不知道他这喜怒无常的脾气是从何而来，她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这些？不过就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而已。”宁安也有脾气，“我处处忍让你、迁就你，你难不成还以为我喜欢你？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因为你是我救命恩人，仅此而已！”
    “墨修，我在墨家也呆不了几天了，好聚好散，以后再也不见。对了，你送我的东西都在我卧室床头的柜子里，原封不动都还给你，一样不少。这段时间我也受够了你的坏脾气，我说句实话，你这样的人我以后也不愿意再见到。你真当世界都得围着你转？我宁安也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她真是受够了，气得火冒三丈。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这样的气，这五年她在纽约过得顺风顺水，从小到大除了宋邵言外，她没有跟任何人生过气。
    而如今，这个墨修竟能气得她如此暴躁，真是一个糟糕的男人。
    糟糕透顶！
    “看来你是忍我很久了。”墨修冷漠道，“恭喜你，很快就不用再忍我。”
    “墨修，你这样的坏脾气，没有人会喜欢你！”
    “没有人会喜欢我……”墨修咀嚼着这话，阴阳怪气，“是啊，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我。你不必提醒我，我知道我双腿残疾、容貌骇人，没有谁会喜欢我这样的人，我也厌极了这样的自己。没有人喜欢就罢，我不觉得我还能活几年，这世上也不会有人留恋我。”
    苍劲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苍凉，如腊月风起时那北方的原野。
    墨修背对着宁安。
    宁安心口一动，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心跳也慢慢平息。
    情绪上来的时候她就把江辞叮嘱的话都忘了。
    他脾气再大，性格再差，他也是一个可能活不了多久的残疾人。
    四周陡然安静。
    良久，她退后几步：“你自己保重。”
    她离开了花园。
    飒飒风响，吹落一树海棠花瓣，芬芳遍地。
    墨修和宁安的身影都湮没在这漫天花雨里，分道扬镳，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