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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叫花子难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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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溃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硬是带着贺难和郁如意两个“小矮人”挤进了人群中央,擂台的边缘处,近距离观看沙龙和徐清的擂台比武。
    但见台上两人,立于左手边之人身材苗条矫健,浑身皮肤雪白细腻,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模样,此人手中提了一柄单手九环大砍刀,腰后插了一把一尺长的短刀,便是那四海帮的头目徐清了。
    四海帮是做漕运的,也兼有些捕鱼捞虾的水产生意,徐清所配的这种短刃腰刀在水下使用较为灵活方便,也算是“水猴子”们的一种标配了。
    而与徐清相隔数丈对视之人,自然就是丐帮的六代弟子沙龙了。沙龙看样貌满脸胡渣,面色黝黑,身材干瘦,像是年近四十的岁数,但实际上只有三十出头罢了。丐帮中人都是那一身衣衫褴褛的扎眼打扮,和其他门派的人倒是一眼就能区分开来,这沙龙打架都不忘把自己身上斜挎着的一串口袋挂在身上,看样子他平日里也是一直以自己“六袋”的身份为傲。
    二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其实徐清的态度倒是不算很气恼——他心中仍然是有些不情不愿,乃是在有些赌气之后被赶鸭子上架来的,不过毕竟之前的交手他占得了地利,也算是给自己平添了几分信心和气势。
    那一边沙龙可是红着一双小眼睛咬牙切齿,巴不得一见面就要冲上来撕了对方。在二人各签了生死状并用手指蘸了红泥画押之后,沙龙三步并作两步便扑到了徐清的身前,左手一记作佯攻的“求钱手”中的“捞字诀”,右手出拳便是一招暗搓搓地“震金锭”。
    丐帮的武功大多都是硬桥硬马的路子,据说都是来自于他们的第五任帮主于通化所传。于通化本是须弥寺的俗家弟子,他不愿意剃发为僧了断红尘,但因为武学天分极高被破例传授了两门须弥寺的绝顶神功——主攻的大摔碑手和主防的金铁衣。当然,须弥寺传授你绝顶武学不意味着你就可以随意传授别人了,那些以素来慈悲为怀的和尚也不介意“怎么传给你就怎么收回去”,于通化也恪守此规矩,从不将自己身负的两门绝学外传。而在受第四代帮主之邀加入丐帮之后,于通化为了教习这些乞丐儿武艺便将大摔碑手改编,融入了乞丐的一些风格,再加以后世历代帮众的完善和改良,渐渐演变出了如今的“求钱手”和“逢人跪”,而这两门就是丐帮无论地位尊卑、天赋高低人人都能学习的武学了。“金铁衣”这门武功倒是也被于通化改编过想传授给丐帮帮众,但是金铁衣对于修行者有个硬性要求就是“真气”,没有真气加持的金铁衣只能算是对于身子骨的淬炼方法,除了能让自己更抗揍之外也没有其他深奥之处了,所以修行的人少之又少。
    其他带艺入帮的帮主或长老或多或少也把自己的武功主要以画图的方式记录在册(毕竟江湖人士文化水平普遍都不算高,丐帮更是社会底层人士,用文字记载也未必能看懂),留存在宗门驻地的典籍室中,而这些武功都是需要一定的功勋资历才有资格学习的了。至于传说中独此一家的丐帮镇门之宝、旷世绝学“降龙掌”,丐帮帮众人人都可看、都可学——但问题是你学了你也学不明白。丐帮为了培养出能够学习降龙掌的天才,更是有着一条特殊的规矩“能习得降龙掌者立升八袋护法、并且在帮主选举中拥有优先继承权。”可就算是这样,能学会降龙掌的人也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现任的丐帮帮主也只是得其形未得其神髓。
    丐帮中的上品武学不少,而为什么“求钱手”和“逢人跪”这两个名字都不怎么好听的武功能成为主要武学呢?原因无他,唯二而已,就是简单、管用。
    求钱手是在大摔碑手中的拳掌擒拿招式中变化而来,又辅以丐帮的特色“即要钱的动作”,譬如沙龙方才所用的捞字诀就是乞丐要钱的动作——摊开单掌去捞住对方的肢体限制其行动,又譬如接字诀就是双手掌心向上交叉重叠作捧水捧食状去接住对方攻过来的拳脚。至于另一门武功逢人跪——便是丐帮不同于须弥寺大摔碑手的狠辣了,此门武功是以限制关节为主、跌靠抱摔为辅的血腥武技著称,由乞丐们的街头殴斗动作演化而来,什么阴损做什么,哪里薄弱朝着哪里下手,虽然面对长兵器时难以近身,但一旦贴身施展开来就是长兵器使用者的噩梦。据说“逢人跪”在最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的由来是曾有一刀剑双绝、位列当世前十高手的孤傲侠士因在论武大会上放言“我的刀法剑术能叫阎罗俯首、天人跪拜,你比天人又当如何?”而惹恼了丐帮的高手,结果被人生生拗断了双腿腿骨和膝盖骨,最后只能拄着剑跪在台上,而那丐帮高手更留下了一段名言“我丐帮不敢叫天人跪,而是跪世人,今日也叫你尝尝从此以后逢人便跪的滋味。”,这才得名“逢人跪”。
    丐帮弟子的功夫虽然都是硬功,但是出手反倒是有着乞丐们独有的心狠手辣,那紧跟着捞字诀的隐蔽拳招“震金锭”就是最好的佐证,震金锭是得名于一群乞丐们得到整个的银锭时只能敲碎成小块,而这股能够分金碎银的巨力就是“震金锭”了,这么刚猛的一招拳法被沙龙使出来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猥琐劲儿。
    猥琐,但是真的有效。震金锭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徐清的胸口处,打得他登时就倒退了好几步。
    徐清这边当然也不甘示弱,他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身姿之后,回敬了一式“横刀叠浪”,手中的大环刀舞动起来哗啦啦地响动,犹如催命银铃,霎那间挥出几尺刀风,几番大开大合的连斩不仅逼退了沙龙的攻势,也使得自己占据了主动。
    四海帮虽然近年来愈来愈像生意组织,但也是由踞水谋生的武林中人发扬光大的,自然也有自己的武学,比如以大刀劈砍为主的“断浪刀法”、“凭风刀法”,小刀或钢锥戳刺为主的“鱼形刀法”,和用鱼叉或长矛等长兵器施展的“倒海游龙枪”。
    这招“横刀叠浪”可以说是断浪刀法中的杀招之一了,每一刀都比上一刀的威力强横几分,练至大成者甚至第二刀比第一刀强出数倍,端得是“后浪拍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不过此招的弊端也很明显,就是对于体力的耗费较大,经常会出现后面强横无匹的刀光还没斩出来,自身的体能已经被之前的动作给消耗殆尽了。
    “你这招缺点好像很明显啊……”沙龙且战且退,还不忘嘲讽对手,“后招要比前招威力更加强横,但是速度也会稍慢一些,而且对于体力的消耗可不小啊……”
    徐清听沙龙瞧出了自己这个杀招的破绽,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便收刀变式,他把九环大砍刀的刀镦收到抵在自己胸肩交汇处的位置,脚下猛进两步,随之而来的便是直刀突刺向前,这一招唤作“鱼贯而入”,本是小刀“鱼形刀法”中的一招,不过天下刀法殊途同归,用大刀施展出来也并无不妥,虽然不如小刀突刺那样灵活迅捷,但是胜在范围更广、避无可避。
    这一招来势汹汹,沙龙闪身堪堪躲过,反手便使了个抓字诀擒住了徐清的手腕,大拇指迅速摸索到了一处,按在了徐清的筋骨上。徐清吃痛不已,脚下已经飞出一脚来欲踹对方小腹,沙龙却也作出了用右手去接对方飞踢的架势。徐清知道丐帮“逢人跪”的厉害,谁知道眼前这个疯叫花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的腿脚拗断,他可不想下半辈子都做个瘸子,便用左手抽出腰间短刀扎向沙龙的头颅。
    这一刀已经不算是招式了,就是情急之下找准对方的要害处猛捅,就是要逼对手放弃折断自己的脚腕、转而防守去自己刺向他头颅的一刀的无奈之举。而这沙龙却欺身上来,把头低埋在胸口,头皮直接暴露在徐清的眼前。
    反正双方也签过了生死状,是生是死全凭个人本事不能追责,徐清也就狠下心来用刀去刺——没想到那沙龙的脑袋就是奔着徐清的头杵过来的,在沙龙那乱蓬蓬的头发接近徐清面前的一刹那,徐清差点没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呕……呕,呕……!”倏然间,徐清已经方寸大乱,从头到脚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伸出自己的舌头干呕了好几声,因为沙龙身上的恶臭味儿实在是太浓烈了。其实徐清常年和鱼虾打交道,对于腥臭味儿原本也有着很高的耐受性,而且身为武林中人就算是尸体也没少见过,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和恶臭亲密接触,而且他总觉得对方头发上这股恶臭是刻意为之……
    话说回来,沙龙一个叫花子,哪怕在丐帮中地位还算不错,不用去在垃圾堆里扒食吃,像个孙子一样给人磕头讨钱花,但也难免终日和手下的一群叫花子同吃同住打交道,常年也难得洗上一回澡,满身污秽蓬头垢面也是在所难免的——顺带一提,上一次沙龙被徐清扔进水里好一顿泡距今也不过十天而已,真不知道只十天时间沙龙怎么又弄得浑身是味儿。
    徐清手中的刀一顿乱挥,自己也是踉跄着往后退,在终于退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距离之后,他一手掩面捂鼻,另一手举着刀对准了沙龙:“你丫是不是在脑瓜子上摸屎了?”
    这种事儿……就算是做了也不能承认啊,叫花子也是要脸的,更何况沙龙本来就是一个对自己的名誉比较看重、也以此为傲的人。此时被人点破,他的心中略微有点羞臊,因为他确实是……准备了不止一招这种暗算的小手段,只得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少废话,你若是怕了就给爷爷磕个头认输!”
    徐清当然不能就此认输,他的家世背景也算是相当不错,怎么能在一个臭叫花子面前服软?
    他对着自己的袖管就是一刀,切下来了一片布条,然后迅速地把布条绑在了自己的口鼻上,才有了再战之力。在这半天的拖延和酝酿之中,徐清所掌握着的最强的杀招“一刀断流”已经蓄势待发,这一刀的威力极大,且这是只有掌握了真气用法的人才能挥出来的恐怖一刀,足以将一个人生生撕成两截,而“一刀断流”唯一的缺陷就是需要一定时间来积蓄自己的“气势”。一旦准备完毕,这将是无懈可击的杀招——至少徐清是这样认为的。
    沙龙也不介意徐清做的这些“防护措施”,他是丐帮中最典型的、从街头巷尾里的无数恶斗中成长起来的打手,手边能摸到什么就用什么,而且在早年间任何一个不是很强的角色都能要了他的命,所以他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万事万物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武器和助力,尤其是那些令人避之不及的污秽之物。
    虽然这些“道具”既卑鄙又猥琐、既无耻又龌龊……但就像是丐帮的“帮训”和他们帮派的武功一样——管用就行,丐帮之人也将此奉为金科玉律。
    真正的丐帮就是这样一个百无禁忌、亦正亦邪的组织,它的帮众是一群乞丐,是这世上最卑贱的“老鼠”,是从烂泥中爬出来的蝼蚁,他们仅仅为了“活下去”就可以放弃其他所有的一切——尽管他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面对着徐清卯足了气力准备全力施展的“一刀断流“,沙龙也意识到了自己所要面对的对手足以仅凭这一招就要了自己的命。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葫芦状的酒壶猛灌了一大口,然后迎着徐清将要挥下的刀风冲了上去。
    乞丐的生存之道……从来就只有一条——活下去!而此刻活下去的唯一选择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徐清霸道的一刀即将落下来之前,沙龙还是快了一步,他掀起了自己面前挎着的布袋,一股庞然的灰白色粉末从头到脚的将徐清淋了个遍。
    徐清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愣住了瞬间,灰白色顿时糊满了他的眼帘——而就是这一瞬间,让沙龙躲过了徐清那霸道的一刀。
    擂台下的观众大多数都被这突然的变化给惊呆了,他们一度以为徐清已经赢了,而只有寥寥几个人意识到了沙龙要做些什么,这其中却包含着不懂武功的贺难。
    “生石灰粉加水……”连一向以峻法酷刑著称的贺难不禁都感到肝颤,“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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