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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爷忙完了事情,下了衙便回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关了门问妻子:“蓉姐儿的亲事既然都已经订下了,舒姐儿可有眉目了?”
    宋氏不免蹙了蹙眉,一面替王老爷脱了外衣,一面斟酌着应道:“瞧老爷说的,舒姐儿眼下才十四呢,何必这般急?她年纪最小又是个姑娘,我这做母亲的总也是想要多留几年,好好疼疼的。”她
    “舒姐儿乃是我的嫡女,我自然也是疼的。”王老爷换了一身家常的莲青色布袍,倒也松快了些,坐到边上的木椅上,舒展了眉头,语声轻缓,“只是如今马上就要选秀,若是不定下亲事,难免生出旁的事来。”
    宋氏从丫头端着的小茶盘里接了茶盏,递给王老爷,轻叹了一声:“我知道老爷的意思,只是这婚姻之事乃是大事,关系着舒姐儿一辈子,必是不能轻忽的。可得好生的挑,这么急忙忙的选人,反倒是失了女儿家的矜持,叫人看轻了去。”
    “我王家的嫡女,谁敢看轻了?”王老爷掀开茶盖子押了一口茶,不由得蹙了蹙眉,沉下声音与宋氏道,“你也莫要瞒我,舒姐儿的事情拖到如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似王家这般的门第,王望舒又是嫡女,宋氏必也是把女儿的婚事记在心里的,十岁左右就该相看起来了,到了如今也该有几个人选才是。
    宋氏不由得嘴里泛苦,只得说了实话:“当初我生舒姐儿前,做了个梦,梦见抱月入怀,后来生的时候又恰逢八月十五满月。我那时候自也有几分诧异,便暗暗的寻了几个道士或是和尚来给女儿看命格,每个都说‘命格极贵,贵不可言’”
    王老爷倒是不知这桩旧事,闻言拧了拧眉,嘴里道:“怪不得,你想着要给女儿取名望舒。”他一沉吟,抬目去看宋氏,“这么说,你是想要女儿入宫的?”
    宋氏轻轻叹了口气,难得的坦诚直言:“倒也想过,只是没想好。早些时候储位未定,自是不敢想,后来皇上登基,先有萧淑妃后有容贵妃,我瞧着舒姐儿的模样,便也觉得不放心”她这小女儿是宠出来的,后宫那摊子浑水,哪里能去。
    那一句“命格极贵,贵不可言”就像是吊在她面前的肥肉,叫她割舍不下又不敢真的去摘,真真是犹如鸡肋一般,几番踌蹴煎熬自是不必再提,反倒是生生的耽搁了女儿的婚事。
    王老爷素是不管后宅之事,倒是不知道妻子心里竟是这般想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把手上的茶盏搁下,握紧了妻子的手,柔声道:“你说得对,后宫那摊子浑水,舒姐儿那个性子若真是去了,怕就没命了。咱们家也似那些眼皮浅的人家,要靠女人来博前程,很不必叫舒姐儿去受那个罪。”
    宋氏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点点头:“是我先前想差了,好险老爷你提了一句,这才没耽搁了女儿。”
    王老爷见着妻子神色,知道她怕也一时放不下这多年的念想,凝眉细思了一会儿,倒是郑重其实的和宋氏提起了几句旧事:“倒不是我有偏见,叫我说,这皇后之位瞧着风光,内里还不知是如何模样呢。当初太宗皇帝选后于王家,便是仁孝皇后了。那时候太祖只有太宗这一个儿子,朝局初定,也是为了给世家这一边示好,按理说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亏待仁孝皇后的。后来仁孝皇后生下二子一女,两个嫡子一个是摔马死了,一个是因为卷入谋反而被太宗赐死,便是唯一剩下的女儿景平长公主也因夫死子丧而出家为尼再不回宫。虽说太宗一世都不肯废后,仁孝皇后至死都是皇后之尊,可算是荣宠一生,但到了那个地步,有多难?”
    宋氏不觉也叹气,暗道:到了那个时候,死了反倒是解脱。也不知太宗皇帝是如何想的,半点也不留情的弄死了儿子、外孙,偏还死撑着不肯废后,日日抽空去探望病中的仁孝皇后,简直是前世修来的冤家一般。说不得,仁孝皇后就是给这个远不得近不得的皇帝丈夫给活活气死的呢。
    王老爷端着茶盏,用茶盖撇了撇茶沫,慢悠悠的又接着说了一桩事:“仁孝皇后许也是运气不好,可先皇后呢?她早早嫁与先帝为太子妃,后来又到皇后的位置,生下一子一女,后宫独宠,可算是得意了”
    宋氏以往只听说过先皇后与先帝夫妻恩爱之事,可此时听王老爷这般说起似是另有玄机,不免推了推他,嗔他一眼,追道:“别卖关子,快说!”
    王老爷见妻子缓过来了,这才接着道:“先帝出身不过平平,能从太宗那么多的儿子里脱颖而出,后来居上,自是有几分才干的。他早年便与先皇后林氏恩爱非常,为了嫡子也硬生生等了许久,便是后来的子嗣不丰,后继无人,也多是因此之故。昭明十三年,先皇后大病了一场,先帝也跟着病了,后来先皇后死了,先帝便缠绵病榻,病重难医。世人多道痴情之故,死生相随,可我却知道些底细”
    宋氏不由怔怔,轻轻的道:“到底如何?”
    王老爷沉默片刻,垂目看着手中的茶水,道:“这痴情或许是真的,可先皇后的病并非是真病。初时只是幽禁深宫,因着嫡子年幼便被养在了先帝边上,只有镇国长公主也就是当时的端阳公主谢池春陪着。先帝那一段时间病中极是暴躁易怒,动辄降罪与人,朝中人心惶惶,自是没人敢去窥探禁中,关心皇后公主的去向。后来先皇后忽然死了,先帝紧接着大病了一场,才又把女儿接了出来,重提起与西南王世子的那桩亲事,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这段话不长也不短,可里头含着的东西却是不少,宋氏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喉间干涩的厉害,骇然追问道:“难不成,难不成先皇后是被先帝赐死的?”
    王老爷却没有点头,只是意味深长的总结道:“既说了是‘病逝’,那便只能是病逝。皇家之事,你我又何必去管?我说这个也是想与你说,皇后之位看着好,可却不好做。王家已是这般地位,多一个皇后固然是好却也没有到一定要的地步。很不必叫咱们女儿去冒这个险。”
    皇后的位置自然是诱人的,说不得还能买一赠一得个未来的皇帝外孙。要不然宋氏也不会犹犹豫豫这么长时间。王老爷心里头未尝不是想的,只是前头有仁孝皇后王氏这么一个例子在前面,又见过先帝与先皇后这般爱侣成怨偶的模样,他的理智还是拉住了那一丝的。
    宋氏彻底断了念头,点点头道;“老爷说的是,这几日我会好好替舒姐儿看一看的,选几个人。实在不行,我娘家那边也有几个出息的侄子,倒也能看。”她眉梢一挑,倒是又笑着接了一句,“对了,恒之他上回与我说,他先生那边收了几个小师弟,倒是不知可曾婚配了”
    王恒之的先生姓陈,乃是五世家之一的陈家嫡支。此人天赋绝伦、才华洋溢,早年与薛老太傅并称于世,士林里头亦有一言赞他们:“上有桃李,下自陈希”,这话改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偏偏薛老太傅姓薛名桃李,而王恒之的师父名叫陈希,可算是极巧,极凑对的。而这两人一是寒门出身,一是世家出身;一是个性方正,一是随性不羁;一是官拜太傅,一是逍遥江湖。当真是天差地别的两人。
    “也好,若是陈先生的弟子,必也是世家出身,人才了得的。等你这边选好了人,我再厚着老脸去寻皇上,请皇上赐婚。”王老爷点点头,想起件事又与妻子道,“对了,恒之怕是没来得及与你说,他这回在江南遇见了玉良。”
    宋氏这才放下一桩大心事,神色轻松,忽然听得王老爷提起这事,不由得一蹙眉:“这孩子怎么去江南了”她心念一转,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不由气得一拍桌子,“早听大哥说这孩子不听管教,倒是不知道竟是这般的大胆。不行,我明儿就得回去一趟,和大哥嫂子好好说道。莫要叫他们也卷入那些事情里头。”
    王老爷点了点头,抚了抚宋氏的肩头:“你明白就好了,倒也不必急,想来就是孩子家不懂事叫人诓了去,你让宋家那边提点儿神就好了,江南盐务的事情怕也拖不了不久了,到时候朝里必是一场大动”
    宋氏再没心思去惦记那个挂在心头好多年的皇后之位,只是蹙了眉长长叹气:“唉,也不知大哥倒了什么霉,竟是养出了这么个讨债的孽障!”
    王老爷温温的安慰了几句,便赶紧拉着人沐浴去了——他可不想为了舅兄这不成器的儿子睡不成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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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出空解决了那些烦人的事情,谢晚春的日子便越发懒散起来,百无聊赖的过了几日,想着是到了王恒之休沐的日子,便忍不住想着要去书房找人。为此,她还特意叫厨房那边做了藕粉桂花糖糕。
    因为已是四月初,虽然园中的桂树被照料的十分仔细但到底也已到了花谢的时候,那一缕淡淡的桂香经了半个深秋,被冷冷的寒风捂着,寒香盈袖,竟是香远益清。谢晚春闲着也是闲着,便亲自采了些桂花来,令人洗净了来晒干,正好来做藕粉桂花糖糕。
    糖糕刚出蒸炉的时候便是晶莹剔透,洁如鹤羽,掺在其间的桂花则是或散或合,颜色未褪,依旧是淡淡的金色,仿若细小浅黄的花苞展开在糖糕之上,嗅之香气温软,品之味道清甜。谢晚春切了几块小的搁在粉白瓷碟里,让琼枝找了个小捧盒装好了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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