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铃声的护士姐姐从监控中看了一眼，便给对方开了门：“高主任来啦～”
    冉鸿飞和穆灵妍对视一眼，连忙一起迎向大门口。
    刚刚穿好隔离衣和鞋套的高主任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三步并两步走进来。
    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人，立刻关切问道：“小吴医生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受了严重的枪伤，人不要紧吧？”
    冉鸿飞面色沉重：“情况相当危急，刚来的时候休克表现已经很严重了。腹腔情况不明，不除外还有活动性出血、重要脏器损伤。
    “刚刚经过抢救人才刚稳当一些，等把血压再稍微提一下，就送手术室，应该还有希望保下来。
    “听领导们说，若是术后平稳，就要把吴哥转去中都。有更好的医疗条件，也方便更严密的保护。”
    交代病情是个技术活儿，不是向家属，而是向内鬼交代病情就更考验技巧了。
    说太重了对方没必要冒险，等着你自然死亡就好了。
    说太轻了又怕这身中三枪，还若无其事的实力吓退对方。
    冉鸿飞完美的贯彻了王老和领导们的指导思想：吴斯现在病情危重，无法反抗。但是还有生机和希望，你若不赶快下手，有可能人一好你就失去了最佳时机。
    高主任闻言同样沉重的点点头：“希望手术能成功吧。不然的话，以吴医生的才华，损失的可不只是我们一家医院这么简单。……我方便去看望一下吗？”
    “当然当然，您来这边。”穆灵妍立刻引着他向1床，也就是最靠外的隔间走去。
    “王老在吗？”
    “哦，王老组织了全院专家会诊，大家看过病人就去商议后续方案了，这时应该在会议室。”
    “哦，那就好，有王老坐镇就放心多了。”
    三人闲谈几句，很快就来到了吴斯的隔间，穆灵妍打开玻璃门将高主任让了进去，同时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吴斯。
    现在他可不是刚来时那副白里透红的样子了。
    躺在病床上，盖着白色被单的吴斯现在看起来非常憔悴，面色苍白、皮肤黯淡无光。
    嘴里甚至已经插上了气管插管，连接上了呼吸机。
    监护上血氧饱和度是100%，但是数值旁边只有“两颗星”（最高三颗），表示末梢部位血液灌注不好。
    心率还算稳定，但已经开始逐渐走高了，现在是109次/分，还在缓慢上升。
    呼吸频率25次/分，稍稍偏快。
    血压则没那么理想，只有88/45。
    但是以腹部和后心中了三枪的人来说，没用升压药的情况下，能有这个血压已经很好了。
    太高了也没必要，如果真有活动性出血，冒然把血压提到正常水平，反而会加大出血量。
    就吴斯现在这个样子，这个监护数据往这一摆。
    不要说老高是搞精神心理的医生，本门专业性太强，对icu的患者以及病症只算略知皮毛。
    哪怕来个同样是icu的医生，只要不掀开被子，也绝对看不出破绽。
    最多惊叹一下吴斯顽强的生命力。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苍白的肤色、黯淡的皮肤，这都要归功于小穆同学，利用查体偷偷给吴斯化了个妆，完美还原了贫血病人的样子。
    看得出她是此道高手，却不知为啥自己打扮的这么土气。
    其实贫血患者有两种肤色，一是苍白，二是蜡黄。
    有些贫血会导致患者血胆红素升高，从而使得皮肤和粘膜发黄，看上去就并非想象中的病态苍白，比如巨幼细胞性贫血。
    但大部分缺铁、大量失血造成的贫血，还是以肤色苍白为主，比如吴斯的病情就该是这种肤色。
    嘴里的插管卡在了门齿23cm的合适位置。
    但其实嘴里多余的部分已经被偷偷剪掉了，吴斯现在只是含着它，没有插进气管里去。
    呼吸机确实在吹，但为了最大限度减少吴斯的不适，已经改成了cpap模式（检测病人的自主呼吸同步送气），支持压力也很低。
    血氧饱和度数值之所以是两颗星，是因为带着指脉仪的手指上粘了层胶布，影响测量。
    心率为啥越来越快？
    大鱼咬钩，都扑腾到自己眼前了，能不紧张么。
    何况他还在放任这种紧张，没有调节，更没有祭出“默念绕口令”这个自己缓解紧张的专属杀器。
    至于血压，那是用无创袖带测出来的数值挂在那里，测的时候还故意绑松了点……
    为了坑老高，这些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简直令人发指。
    高主任扫了几眼吴斯的基本情况，双目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道精光，随后叹了口气：“唉，上次在办公室碰见他的时候，还那么精神，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居然就变成了这样。”
    说着竟然举起拳头砸自己大腿，砸的咚咚闷响。
    “哎哎，您这是做什么！”二人连忙拦住忽然激动起来的高主任。
    这个平素谦和、从未人前情绪失控的男人，此时竟然眼含泪花：“上次他找鲍洪斌那小子，我就猜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我真没想到……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败类！都怪我平时没有发现他的思想问题，事到临头也没有提醒告诫吴医生……才会搞成这样。枉我干了这么多年精神心理方面的工作啊，唉！”
    吴斯躺在床上心中暗赞。
    听听，说的多好啊。
    短短几句话，把锅都甩在了“死人”身上，鲍同志如果“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夜半显灵，在他大腿根画个正……写个惨字。
    还顺便给自己树了个遇事勇于担责，关心同事的好主任形象。
    这姓氏不白叫，高啊。
    ……前提是如果鲍洪斌没提前报信的话。
    千算万算，他算漏了小人物的力量。
    也许在他眼里鲍洪斌只是个龙套，一个用完就扔的垃圾。
    可现实不是拍戏，没有人甘愿做一个龙套，还是注定会死的那种。
    老高这场戏，还没开演，底就被刨了。
    可惜了这份能跟王老他们飙一飙的精湛演技。
    “这怎么能……怪您呢，出事之前谁也想不到他会是那种人呐。”冉鸿飞话语中颤了一下，及时收住，像是情绪激动又克制了下去。
    不过在场除了老高，其他人都看得出来。
    这家伙差点笑场！
    大哥，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好在高主任没再和他搭戏，直接进入了正题。
    “对了，你们大伙都来一下，我有个建议。”高主任招手把科里的护士们也召集了过来，等人到齐缓缓说道，“吴医生的病情很重，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缺了你们是不行的，趁现在我能帮忙盯着点，你们赶快去睡一觉吧。”
    ？
    沃德发？
    这是什么操作，把一个濒死病人交给你，医护全去睡大觉？老高怎么突然出起昏招来了。
    可更诡异的是，居然没人反驳！
    踢踢踏踏的走路声响起，众人还真就离开了！
    刚刚他最后几句话说得格外富有磁性，吴斯明悟，这家伙是确认自己病危，动用能力清场了。
    偷偷准备好道具，吴斯心中暗暗冷笑：“来吧，看看到底是你魔高一尺，还是我们道高一丈！”
    嗯……这么说好像怎么都是自己这边赢啊？
    不公平，那换个说法吧。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