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臣无能为力!
李旦的歇斯底里确实是秦睿没想到,可也不是完全没有预见,从千骑被莫名其妙的肢解,到左卫郎将姜嗣宗这个死间勾引武攸暨这蠢货入彀,秦睿都怀疑过李旦。
他理解,李旦是在李治和武太后以及弘、贤这样优秀兄长的阴影下长大的,自卑这两个字由始至终的贯彻在他这二十三年的人生中,那怕他比三位兄长聪明,也从来没引起不了别人的注意。
而就李旦所言:李显,他的七哥,那个比傻子都傻的家伙,就因为比他早生了几年,凭什么践祚帝位,对于太后废黜其帝位一事,李旦是打心眼里赞同,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气运比他盛也就算了,运气也比他要好,在被废之后竟然能得到秦睿这样大才,不顾与其废帝的身份,甘心为其消弭灾祸,古今这么多废帝,谁能有他这份运道。
李旦是嫉妒兄长,可也着实爱秦睿之才,于外都梁山一役声震天下,以智勇崛起于军中;于内深通权谋之术,游走于李氏与武氏之间,片叶不沾其身,翻手之间就可覆灭权相,心智异乎于常人。
但凡秦睿为他所用,千骑司加上李贞的旧部,随时就可以接管整个皇宫,到时候乾坤逆转,纵然母后于外朝的亲信再多,也回天无力。这么完美的计划让秦睿就这么破坏,他还怎么能控制得住心中怨恨。
用李旦的话说,李显被废黜是有正当理由的,他又是合法祭告社稷、宗庙的帝王,秦睿的心中就是再看好李显也得向他效忠。因为秦家自始至终就是李氏之臣,即便今日他得太后的恩宠也洗刷不掉这与生俱来的烙印。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秦睿用复杂的神色对李旦言道:“陛下,臣是李氏之臣,效忠陛下是天经地义的事;臣也可以把千骑调进来供陛下驱使,完成您心中的玄武门之变。即便是失败了,大不了多死秦家一门而已。”
“可陛下,您不是太宗皇帝,没有太宗皇帝那样的手段和心计,越王等草包也不是房、杜那样定鼎乾坤之材,臣不能坐视那些无辜之人枉死,唯有截下这道诏书,保下更多人的性命。”
“陛下,您比太后和庐陵王都年轻,他们将来总有走的一天,只要陛下能安心守好本分,将来还是大有可为的,成器、隆基等皇子也可以从陛下手中继承这锦绣山河,何必急于一时。”
“臣与庐陵王是私交好友不假,可他已经被废了,子嗣也被贬为庶人,与今日的陛下构不成威胁。至于越王爷,明日臣会找人弹劾他纵奴于封地为祸,请贬谪出京,回封地悔过。陛下,就当今日的事没发什么吧!”
随后,秦睿又向李旦详细的阐述了,今日禁卫军的布防情况以及当值的将领有那些,这些将军包括秦睿在内,都接到圣谕,非太后亲自手谕,诸将概不奉诏。
一旦李贞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授人以柄的话,不仅追随李旦的旧部要死,李氏宗室也势必会面临一场全所未有的血洗,一场比武德九年那场政变更严重的清洗,这个代价不是皇帝这孱弱的肩膀能扛得住的。
“秦睿,你口口声声的说的仁义,母后能给这天下吗?显皇兄能给这天下吗?朕今日告诉你,他们都不能!”
“今日牺牲小我,成全明日的盛唐,这又什么错,你告诉朕有哪一场政变是不死人的,你告诉朕玄武门事变时,太宗皇帝就有完全把握吗?”
“只要朕成功了,那死多少人都是值得,朕可以补偿他们的子孙后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秦睿也会有强爷盛祖的成就,搏一把,有何不可!”
见李旦还不死私心,秦睿不由揉了揉发胀的头,沉声回道:“陛下,臣怎么说您才能明白呢!这就是套儿,只要发动了,您就是想当汉献帝也难了!”
“陛下嘴上虽然说的狠厉,可您毕竟没上过战场,积尸如山、血流成河,也不过是书本上学的,您永远想象不到心泡在血水中感觉,那滋味不好受,臣打赌您不会想尝试的。”
话毕,不在与李旦废话,秦睿行了个礼后,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
而身后李旦也歇斯底里的吼道:“秦睿,你今日不帮朕,便是与朕,与大唐为敌。”
听了这话,秦睿的身子顿了一下,闭目深吸了两口气,继续向外走去,而且步子是越来越沉。
秦睿刚出金殿,就看到武幽兰抱着膀子笑吟吟的看着他,不用说了,李贞那蠢货的慌张样,怎么能瞒得过聪慧异常的武幽兰,要不是自己抢先一步,现在来的就不会是她一个人了。
“秦将军,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你呀,与李显一样都是烂好人,请君入瓮是看不成了,金殿里那个“汉献帝”一定恨死你了吧!”
“那些与他亲近的李氏臣工,知道后都会在暗地里称呼你为李氏的叛徒,你不后悔吗?”
后悔吗?听到她这么问,秦睿思虑片刻,随即斩钉截铁的言道:“臣之所为,是为君上,天下尽本分而已,虽死无悔!”
话间,秦睿伸出双手,继续道:“睿破坏了太后之计,罪责难逃,甘愿伏法。幽兰将军,你可以动手了。”
迈进金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也是太后套中的一部分,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出首李旦、李贞,做个真真切切的千夫所指的叛徒;坐实一场灾难的发生。
要么自己扛下来,将证据销毁后,死他一个人。以一人换无数人的性命,这么简单的选择题,那个更值当,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老实说,秦睿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选,他都被自己的“假仁假义”给感动了。可这份仁心并不是给李旦的,想想都梁山那些为致太平战死的英灵,他能多享受如此之多的富贵,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