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0章
罗城一句薛袂之事,便把唐锋要问责的话给尽数堵住了。
罗城还悄然间瞪了眼轻歌,这小子,就不能让他省心一点儿!
“是,不过唐门四处,没有薛袂的气息,或许他有可能在吞天广场,对悟道海洋外的各族弟子不利。”唐锋说道。
罗城点了点头。
期间,轻歌插话一句,问道:“唐门主,我听说薛袂与唐门的门主千金感情甚好,我想问一句,门主千金埋葬在何处?”
唐锋敛眉,沉吟半晌,似是在回忆,而后说:“门主千金的骨灰,按照她生前的遗愿,洒在大海之中。”
“是悟道海洋吗?”
“对的。”
轻歌沉思稍许,转身就走。
罗城望着少年的背影,满头的雾水,“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知规矩了,唐宗师别介意,等来日得空,本宗会亲自教训他。”
“年少轻狂,难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都是能理解的。”唐门笑道,眼底深处却是阴鸷!
……
悟道海洋。
轻歌快速前去,海岸周围,响起了汹涌呼啸的海浪之声,深海之下,古老的,神圣的鲸声再响。
轻歌望了望四周,都没有看到薛袂的身影,不由拧眉:
难道,她的猜测错误了?
忽而,轻歌眼中光芒一闪,视野的尽头,在海边看见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孩穿着一身血衣,坐在海边,看着远方的日落。
天边云卷如残血,暗红似金的余晖洒落下来,使得涛浪迭起的海面波光粼粼。
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轻歌来到小孩的身后,问:“你在看什么?”
“看我的姐姐。”小孩说:“她最喜欢听鲸鱼的声音了,每次在我难过的时候,她都会带我过来听。”
“她会永远陪伴着你的。”轻歌说道。
小孩摇摇头,笃定地说:“我最爱的,已经消失了。”
“大姐姐,我是不是要被裁决了?”小孩仰头望她:“我逃狱了,会被武道裁决的,会送去火炉炼化掉。”
“你既知会是万劫不复的结局,为何还要这样做?”轻歌问道。
小孩沉默了许久,他忽然抬起手,掌心贴合着胸腔,泪如雨下,眼眶深红:“大姐姐,我的心脏,好疼哦,怎么会这么疼?”
“悲伤久了的人,心脏会破碎的,回不到以前的安宁。”小孩笑着落泪:“我早便想好了万劫不复之时,纵然被武道裁决,也是我活该。或许,在火炉下成为灰烬,就能去陪伴她了,她一个人在深海里,会很孤独吧?”
小孩站了起来,将腿部的衣料撸起,露出了一截小短腿。
他走进海里,蹲一一子,忽然间用手舀起了海水,泼向了轻歌。
“大姐姐,我想看你穿美丽的霓裳。”小孩说道。
“你为何叫我大姐姐?”轻歌皱眉,她本不放在心上,但现在有点儿狐疑了。
“因为,你是个女孩子。”小孩回:“叫你大姐姐,有何不对吗?”
小孩再次朝轻歌泼水,轻歌皱眉,突地一脚踹下,海水飞溅而起,扑到了小孩的身上。
小孩浑身湿漉漉的,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继续朝轻歌泼水,轻歌躲开了,泼向了小孩。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海水里玩的不亦乐乎。
他们是开心的,由衷欢愉的。
然而好景不长,天穹一道霹雳雷鸣声响起,却见宁静的海岸边沿,来了许许多多的人。
有沈清萧,罗城,有仇长老,唐锋。
还有武道协会的金甲侍卫们。
小孩停下了泼水的动作,回过头,看向他们。
“大姐姐,我要走了哦。”小孩说道:“若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洒在这片海洋。”
轻歌拧紧了眉,不知为何,这一瞬,她有些不舍。
“薛袂,你可知罪?”张老喝道。
薛袂站在海水里,他没有回答张老的话,而是蹲下来,双手捧着海水洗了一把脸。
“大姐姐,可以给我一颗糖吗?”薛袂问。
轻歌点头,而后给了一把好运糖。
薛袂扯开了衣袖,将好运糖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要把好运糖带给姐姐吃,她最喜欢甜食了。”
“你说,她会想我吗?”
“可,早已永别,她还会记得我吗?”薛袂自言自语,宛似魔怔。
他一手抱着好运糖,一手捂着胸腔,“疼,好疼哦,疼死袂袂了。”
轻歌指尖微凉,心脏一一,眉间紧蹙起。
她朝薛袂伸出了手,薛袂咧开嘴笑,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姐姐,只牵姐姐的手。”
“薛袂!”张老振臂挥下:“武道金甲军,给我把薛袂拿下!”
“谁敢?!”少年一声轻喝,震惊四方。
薛袂扭头,讶然诧异地看着少年。
“臭小子,你在做什么?”罗城骂骂咧咧,向众人赔礼道:“诸位,这孩子还年轻,不懂事,大概是看那薛袂可怜,才会这般放肆。”
轻歌说道:“他不是逃狱,是我带他出来的。”
“胡说!”罗城怒目瞪去:“都别听她胡说,本宗亲眼看见,是薛袂自己逃狱的。”
“对,大叔说得对,是我自己逃狱的,和大姐姐无关。”薛袂解释道:“大姐姐,你不用救我,我已在苦海沉沦,你纵能救我一日,也救不了一世。我要去找姐姐啦,我要把好运糖带给她吃,我要保护好她,这是我许诺过的,我得做到。”
“我要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薛袂握拳打气。
他回过头,看着这片深海,笑容真挚。
“薛袂与已故的门主千金感情深厚,千金去世后,骨灰洒在悟道海洋,他恳求我带他来悟道海洋,我寻思着很快就能回去,就把他带来了。”轻歌执意说道。
兴许,她也魔怔了吧。
她竟也这般冲动。
她该权衡利弊,深思熟虑再做决定才对,却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把自己推入了危险之地。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她控制不住。
“大姐姐,你不怕万劫不复吗?”薛袂问道。
“你怕吗?”轻歌反问。
“我怕。”
“那我也怕。”
“……”
但,怕又如何?
区区一个怕,能阻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