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顾一念。
    她续了长发，长及胸口，头上没有任何饰物，就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月歌习惯了她男孩子模样的中性打扮，精心打扮的顾一念，漂亮的让她有些认不出。
    顾景遇怔了怔，抿紧了嘴唇。
    月歌迅速回过神，上前拉起顾一念，低声道，“你怎么在这儿，顾岚姐到处找你，走，跟我出去跟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她拉着顾一念要起来，顾一念却纹丝不动，她将视线落在沈月歌身上，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月歌，我想跟我小叔说会儿话，就一会儿。”
    她的眼圈是红的，月歌不知道这个丫头躲在哪里到底哭了多久，才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这里，面对即将结婚的爱人，还能挂着笑。
    她心头一疼，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姚幼熙感觉到顾景遇的紧绷，她攥紧她的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景遇，这是……”
    月歌是佩服顾景遇这位新婚妻子的，她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长相也不是那种特别漂亮的，胜在气质出尘，从看见顾一念的那一刻起，她就表现得非常镇定。
    新婚典礼上，有人穿着婚纱来找自己老公，能像她这样镇定自持，还真没几个人。
    “你先补妆，”顾景遇没多说，只道，“我同她说两句话。”
    姚幼熙点头，伸手整了整他的领带，微笑，“那我等你。”
    顾一念手在发颤，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
    顾景遇看着他的新娘，那眉眼间的温柔，是她曾经见过的模样，只是他在转身看向她的时候，那些温柔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冰冷跟愠怒。
    “跟我出来！”
    他抓着她的手腕，下一秒却被顾一念挣脱。
    “你还要把我当小孩子一样训斥吗？顾景遇，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早就长大了！”
    顾景遇面色一寒，下颌紧绷，“你所谓的长大，就是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
    顾一念脸色一白，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我无理取闹？我为什么改专业，为什么读研，顾景遇，别人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你当年出国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你说等我长大，我现在长大了呀，可是你在哪儿呢？”
    在场的除了他们，还有两个伴娘跟三个化妆师，顾一念这话一出口，众人脸上皆是惊讶，谁都没说话。
    姚幼熙目光沉静，月歌却眼尖的瞥见了她紧攥的手指。
    她在隐忍。
    沈月歌抿紧唇，偷偷给顾岚发了短信。
    顾景遇盯着顾一念，良久才开口，“我只说过等你长大，并没有承诺你任何事情，如果有什么望你误会，我向你道歉，今天是我的婚礼，如果你是来参加婚礼，我欢迎，如果不是，请你离开。”
    顾景遇对顾一念一直都是温和居多，沈月歌头一次见他说这么严厉的话。
    他紧皱的眉头，不耐的表情，就连沈月歌都觉得陌生。
    顾景遇走了几年，四年，还是五年，太久了，顾一念了解的只是当年的顾景遇，现在的顾景遇是什么样子，可能她自己都不了解。
    “误会？”顾一念心口发颤，努力睁大的眼睛，不让泪水砸落，“就只是误会吗？是误会，那就解释清楚啊，你现在回答我，你喜欢我吗，还是你喜欢她？”
    她指着姚幼熙，浑身透着倔强，月歌却能看到她倔强的表情下，轻轻颤抖的身体。
    顾景遇深深闭了闭眼，抬眸的时候，眼底已经没有一丝情绪，“顾一念，我对你，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不许你在这场婚礼上，伤害她！”
    顾一念手一松，突然笑了，“这不是很简单吗，你不喜欢我，我至少，也要被告知一下吧，我又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她抹着眼泪，又哭又笑，“你说得对，我没有失恋，因为从来就没开始过……”
    “一念……”月歌扶着她，顾一念的样子，让人担忧。
    顾岚恰好在这时候赶到，什么都没问，冷静道，“赶紧补妆，都在等你们呢，”说完又对月歌道，“帮我扶她回房间。”
    人一走，化妆间一下就安静下来，谁都没说话，顾景遇望着门口发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幼熙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低声道，“补妆吧，顾岚在，没事的。”
    顾景遇看了她一眼，轻轻将人揽进怀，“对不起，委屈你了。”
    姚幼熙抓紧他的衣服，闭上眼，“没关系。”
    她看不见的地方，顾景遇眼神冷静，没有情绪，只有青筋暴起的手，彰显着他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顾一念是喝了酒才去的，月歌跟顾岚将她扶进房间的时候，才闻出来。
    刚刚现场只顾着怕她闹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根本就没注意到。
    喝了酒才敢穿着婚纱跑去现场，没有人知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又带着怎样的决心。
    “我至少，也要被告知一下啊……”
    她拉着沈月歌，不断呢喃，紧闭的双眼，泪珠划过额角，坠入发间。
    “臭丫头，非得摔得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顾岚叹了口气，看着顾一念的眼神，又气又无奈。
    “顾岚姐，刚刚化妆间那么多人，一念的事……”
    “怕是拦不住了，”顾岚摆摆手，“算了，这事儿本来也就瞒不住，不管怎么样，今晚婚礼算是没事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先帮我找顾她一会儿，我去跟黎然说一声。”
    月歌点头。
    顾岚离开后，月歌拿起纸巾，给她擦泪。
    顾一念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她动作一顿，轻声道，“你在怪我吗？”
    顾一念不说话。
    “对不起，我不该帮顾岚姐瞒着你，这件事，我错了，你信任我，什么都跟我说，但是我却没有那么坦诚，为了表示我的抱歉，我告诉你两个秘密好不好？”
    她完全是哄孩子的语气，这时候的顾一念需要的根本不是劝慰，况且，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错呢。
    顾一念不说话，她也不在意，拍着她的手背低声道，“第一个秘密，我当年帮你，不是因为学生会会长长得帅，是因为我想跟你做朋友，第二个秘密，我好像喜欢上了乔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