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小明这个人，方云墨的观感有点复杂。
    他的确是把很多精力放在了表演之外，但是这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毕竟，不是所有演员都愿意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放在对个人演技的追求上的。
    作为一个演员，他自然不会喜欢黄小明那种在表演和人际交互两条技能树上来回洗点的做派，但是如果作为一个普普通通，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黄小明的确是一个很适合在这种圈子里厮混的人物。
    那些说黄小明没有演技，或者是把太多心思放在圈外的声音，始终选择性的忽视了一个大环境——华国特有的奖项评选潜规则。
    众所周知，不管是金鸡奖还是百花奖，都有着‘帝后不二封’的潜规则。
    一个演员，哪怕是表演再怎么出色，只要他拿到过一次金鸡奖或者是百花奖，那么在他接下来的演员生涯里，他都将永远和金鸡百花的奖项绝缘。
    只有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刘晓琴和潘红双星闪耀的年代，才有过一个演员，几次封后的事情。
    进入新世纪之后，这样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而内地金鸡、百花两奖分离，隔年举办的特殊方式，也导致了一部优秀的电影在问世之后，可以同时参加这两个奖项的评选……
    在香江电影金像奖以及宝岛金马奖越发本土化，民粹化的时代，其他非本地演员想要凭借演技拿到奖项的可能性又在无形中变得更低了，这也导致了华语演员们在表演奖项上的天花板也变得越来越低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方云墨完全可以理解原时空黄小明所做出的的选择。
    2014年他凭借《中国合伙人》拿到了金鸡、百花以及华表奖的最佳男主角之后，从权威奖项上来说，黄小明能够寻求突破的只剩下香江电影金像奖以及金马奖了。
    可惜，那两个奖项自从2014年以后，各种骚操作接连不断，而在内地经济、政治、文化各方面不断强势崛起的背景下，金像奖和金马奖的各种黑历史也被不断爆出，这两个奖项在内地观众心目中的地位也在不断下降，对于黄小明而已，与其浪费时间继续专研演技去博取两个对他更进一步毫无帮助的表演奖项，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接点代言，参加参加综艺，舒舒服服的站着把钱给挣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2007年的黄小明，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事业心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方云墨提出让他先去出演电视剧，巩固日益下滑的人气和热度时，显得那么纠结……
    正常来说，作为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黄小明理论上……应该还要再纠结一阵子才会做决定。
    不过，幸运的是，他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
    这会杨盈还在旁边坐着呢。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行业来说，十八岁绝对都是一个花一样的年纪，但对于模特，尤其是以拍摄广告硬照和品牌代言为主的‘嫩模’行业来说，十八岁却已经成了很多人的天花板。
    嫩模之所以被称之为‘嫩’，首要前提就是她们出道的年纪普遍不大。
    比如杨盈，以及和她现在还是闺蜜的文咏珊，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就已经开始工作了。
    在这种情况下，嫩模本人十四五岁出道，公司签约后会运营一年左右看看市场接受度，能不能火，如果能火的话，公司则会继续投入资源，催熟热度，这个时候嫩模刚刚好十六七岁，正是颜值巅峰，经纪公司会替模特疯狂接各种工作，把之前投入的资源赚回来，等到模特到了十八岁左右，则完全进入收割期，公司能捞多少是多少，至于模特本人之后如何发展，那就不是公司管得着的了……
    反正这世界上什么都不多，人多！
    这茬韭菜割完了大不了淘汰换另一批……
    从迪宝宝的米奇老鼠俱乐部到韩国sm的练习生成团出道……
    全世界的玩法基本上都是这种套路。
    差异只在具体操作年限以及最终登上的舞台大小不同。
    迪宝宝那边青春偶像转型成功虽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
    韩国的爱豆文化则要看是不是能够走出国门了；
    至于香江嫩模？
    他们应该算是最惨的。
    香江本身市场太小，无线港姐们都经常开不了工，哪里还有足够的土壤提供给嫩模们进行后续发展？
    日韩本土爱豆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也容不下他们再插上一脚，
    北上发展又压根对不上内地娱乐圈的步子……
    总而言之，如果没有靠谱的引路人或者是跳板，基本上香江嫩模的最好发展也就是趁着还有点知名度存点钱然后籍籍无名……
    而在杨盈这拨人里，恰恰出现了两个出圈的例子。
    杨盈以及……文咏珊。
    前者依靠黄小明，成功进入内地，影视综艺多栖发展，
    后者则更是夸张，居然凭借着半死不活的香江电影，硬生生坐实了自己的演员身份……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经历都足以称得上是‘异数’。
    方云墨所建议的先在电视剧领域巩固人气，对于黄小明而言或许只是锦上添花，但对于亟待转型的杨盈而言，却是真真切切的雪中送炭。
    经过刚才的接触，方云墨看得很清楚。
    十八岁的杨盈虽然情商颇高，却还没修炼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尽管她一直努力控制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外露，但是当方云墨表示可以帮她一起拿到角色的时候，杨盈的表情波动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连我也有份？”尽管杨盈故作轻松，但是方云墨还是从她的望向黄小明的眼神里看出了她内心的欲拒还迎，“我还从来没有演过戏呢……”
    “其实演戏这种事情，真的没有那么难的，”方云墨微笑着摆了摆手，“很多香江演员一开始上场演戏的时候，都是从没有基础开始的，像是周闰发，刘德化这些人，当初还有被人骂成票房毒药以及四无天王的时候呢，所以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角色选择和导演，配戏演员的调教，如果和你搭戏的演员是小明哥的话，我相信他一定会照顾你的……”
    阿弥陀佛，发哥，刘天王，小弟迫不得已，黑了你们一把，实在抱歉……
    “这……我总得要先看看剧本吧？”
    面对着杨盈水汪汪的大眼睛，黄小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没问题，”方云墨干脆又加了一把火，“这个剧本当初我原本是打算给我自己的，出演女主角的名叫唐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在丢给黄小明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方云墨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小明哥有需要，再加上杨小姐也那么适合角色，那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听说这个项目是方云墨原本给自己准备的，黄小明最后悬在半空的那点担心终于烟消云散，他举起杯子，“那我就以茶代酒，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小明哥，慎言，这个项目你是和鑫宝源合作，跟我们方云墨工作室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哦。”
    “对，对对，跟你们工作室一点关系都没有，”黄小明哈哈一笑，“对了，咱们那个项目叫什么名字？”
    “《何以笙箫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