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窗外老柳树上的叶子已经掉落了七七八八，仅剩几片比较倔强的枯叶仍挂在长长的纸条上，随风摆动。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刚下课的的学生成群结队走在路上，嘈杂的声音给使空气中布满了年轻的活力。
    窗前，沈望和王父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脚下烟头散落。
    这幅场景除了会让等下来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破口大骂之外，也给走廊里平添了几分阴霾。
    “吱呀……”
    办公室的房门被慢慢推开，已经等了半天的众人立刻齐刷刷的扭头看过去。
    只见孙茹月站在门口，表情淡然。
    焦保中长舒一口气，赶忙走上前去问道：“茹月，你们谈完了？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有。”
    孙茹月轻轻摇头，目光越过忐忑的王父王母、关切的朱瑶、期盼的刘国盛，最后落在沈望身上。
    “沈望，我想好了。”
    ……
    办公室里，众人又一次落座。
    瞥了眼王凯有些红肿的眼眶，沈望又注视着孙茹月。
    “谈也谈过了，说说吧，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嗯。”
    孙茹月点头，直接说道：
    “我原谅他了……”
    我原谅他了。
    这没有任何铺垫的五个字此时就如同天使发出的福音，让王父王母高度紧绷的情绪瞬间释放。
    两人嘴唇颤抖呼吸急促，就像刚从一场灾难中逃出生天一样，一个拳头紧握，一个不停拍打着胸口。
    “茹，茹月…阿姨，阿姨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你！阿姨谢谢你啊！呜呜……”
    女人颤巍巍的站起来，看样子好像又要给孙茹月跪下。
    不过这次其他人却是有所预料，刘国盛和焦保中见状赶紧一步上前架住她的胳膊，这才阻止了她再一次双膝触地。
    “茹月，谢谢你能原谅小凯……”
    另一边，相对冷静一点的王父此时也开口了。
    “感谢的话叔叔也不再说了，我们全家一定会尽最大可能去弥补给你们造成的伤害……”
    “以后你们不管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叔叔，只要我有办法，一定都会帮你们解决……”
    王父王母你一言我一语，不停表达着内心的感激之情。
    而刘国盛此刻也是长舒一口气，脸上恢复了笑容。
    “好啊！说开了这不就好了嘛！”
    “王凯还是年轻人，做事难免冲动，这次我想他也已经充分得到了教训！”
    “有句话说的好，原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学会宽容才是成熟的标志……”
    刘国盛叽里呱啦显摆了几句后，又把头转向张姓民警。
    “张警官，你看他们双方已经都达成了和解，这件事是不是就这样过去了？”
    “嗯，既然选择不上诉的话……”
    张姓民警点头刚想按照流程再交代两句，却是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谁说不上诉的？”
    沈望依旧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你们是不是高兴的有点早了？”
    咕咚……
    刘国盛咽了口唾沫，不可置信道：“沈望，这事孙茹月都不追究了，你……”
    “孙茹月她为什么愿意原谅王凯我管不着，但是……”
    沈望站起身来，眸子里散发着阵阵寒意，眼神扫过众人。
    “但是我他妈被那群流氓打的浑身是伤，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有问题吗？”
    沈望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刚刚好不容易才正常一点的气氛一下子又跌回到冰点。
    只不过不管再如何惊讶、绝望、不甘，却没人能反驳沈望刚刚说的话，只有张姓民警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角。
    好家伙，你是被打的浑身是伤，但那六个流氓却差点没被你打死……
    当然，张姓民警不可能在这时候说什么，于是房间内就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望……”
    终于，心中此时不知作何感想的王父艰难开口了。
    “如果你一定要起诉王凯，我们认了……”
    “但是……但是如果有一丝可能绕过他，你尽管提条件，哪怕是要我这条老命呢，我绝无二话！”
    沈望知道，这几句话可能是男人尊严底线之上的最后一次请求了。
    不过……
    “用不着，我什么也不缺，更不需要您的命。”
    轻飘飘一句话，瞬间摧毁了王父王母的意志，也一下子抽走了王凯眼中的希望。
    然而下一刻，沈望却又似笑非笑的继续道。
    “但是叔叔您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就多给王凯一条路去选。”
    两步走到王凯眼前，沈望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而王凯此时则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暴躁，变得有些畏缩，甚至不敢跟沈望对视一眼。
    “王凯，说实话我现在恨不得你明天就滚去吃牢饭。”
    “不过既然今天这么多人在，那我就再跟你讲讲道理。”
    一屁股坐在王凯对面的茶几面上，沈望现在的样子处处透露着不屑，以及若有若无的凶狠。
    “孙茹月原谅你了，你俩两清，没问题。”
    “朱瑶她说听我的……那我就大度一点，替她做个决定，也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她们跟你的矛盾到此就算完，我不会再提。”
    “我现在就只跟你聊咱俩的事。”
    沈望几句话先把孙茹月和朱瑶摘出去，态度很明确，就是告诉王凯——有事冲我来。
    “我先跟你说说我受到的伤害。”
    没有去管两女投来的感动目光，沈望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道：
    “第一，很明显我被打了；第二，我为这件事在派出所被审了一天；第三，除了这些外，我还付出了你无法想象的代价，并且陷入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不明白沈望所说的“无法想象的代价”和“很大的麻烦”指的是什么。
    而沈望当然也不会解释。
    他之所以提这么一嘴，只是单纯的因为不说出来他憋得慌。
    一张捉奸卡，一张麻烦解决卡，800愿望点啊！多大的代价！
    还有被迫答应丁雅做她男朋友，到现在都还没分成手，这又是多大的麻烦！
    “不过……”
    “刚刚说的那些我都可以不需要你负责……”
    “我现在就想找补回一件事……”
    沈望突然变得无比阴冷的语气使得王凯如坠冰窟，血液的流动仿佛都停滞了。
    “我最好的朋友当着我的面，被人打了……这件事，不论谁求情，不论给什么条件，我都不可能放得下！”
    “所以，要么你就滚去坐牢……”
    “要么……”
    沈望猛地凑近，低声说出他给王凯的“第二种选择”。
    “要么，你也感受一下我当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