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死了野猪？”
    “你能打死野猪？”
    张庆春和大儿子张海波同时惊讶出声，连屋子里一直偷听的张军波大嫂单玉敏也被惊得一头撞在门板上。
    张军波得意洋洋道：“是啊，我还骑在了野猪背上，我跟你们说，骑野猪可拉风了，风呼呼的在耳边响，就跟腾云驾雾一样。”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鬼哭狼嚎的喊声了。
    还好张庆春非常了解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平时看着虎了吧唧的，但其实一给机会就能飘起来。
    “那个李老头带你去的山上？”他紧紧盯着儿子问，“除了你们两，还有几个人？”
    张军波掰手指头，1，2，3，4，5，6，“六个人，我跟你们说，野猪肉味道可好吃了，我一个人吃了一大盆，还喝了一碗骨头汤。”
    六个人，张庆春立刻把弄死野猪的主要功劳算在其他五个人头上，也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子不少自己不知轻重去招惹野猪的。
    张海波呆滞地望着弟弟咽了咽口水，怎么感觉弟弟出去是享福去了。
    屋子里的单玉敏嗤一声，骗鬼呢！野猪肉臊得很，哪里有家养的猪肉好吃。
    只听张庆春问：“这个小兜子里是什么？你刚说的板栗？”
    “啊，对，山上摘的板栗，我跟你们说山上那棵板栗树老大了，板栗满满当当地，地上都掉了不少，我们拾了满满三个箩筐。”张军波又开始吹嘘。
    板栗？山里的板栗？
    单玉敏稍微寻思了下，从屋子里推门也走了出去。
    “军波回来了啊。”
    张军波一看到嫂子单玉敏，那些飞扬的神采就耷拉打蔫了，他低沉地喊了声“大嫂。”
    单玉敏“嗯”了一声，故意问：“不是说野猪是你打死的么，怎么就拿了这么点儿回来，还有板栗也有三筐，就带回来这么点儿？”
    张军波张了张嘴，道：“其他留我师父家了。”
    张庆春疑惑，谁是他师父？
    单玉敏嗤笑一声，“出去了就把家里人给忘了，倒是把别人当家人了。”
    “不是。”张军波下意识就反驳。
    张海波赶紧劝媳妇：“你别这样说话，军波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单玉敏哼了一声，说：“我就是看不得他张狂撒谎的样子。”
    张军波立刻涨红了脸，张庆春的脸色也难堪了起来，但他们都没有和单玉敏吵，只是由着单玉敏挑事。
    只听单玉敏说：“别以为出去几天就能耐了，在家里人面前就能趾高气扬了，一点点野猪肉，几个烂板栗，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要真能耐，倒是给家家里挣工资回来，用钱说话。”
    张海波拉了一把媳妇，想把人拉进屋子里，却被人一把拍开胳膊。
    “别动我，我哪句说错了？”
    “张军波，你说你是有工作了，还是能挣钱了？这次回来是不是想从家里拿粮食？是不是想让爸给你钱？”
    原来她担心的是张军波回来拿钱拿粮食。
    张军波涨红了脸，摇头：“我不要，我师父管我吃，他还会教我编筐，带着我挣钱。”
    张庆春实在看不下去去了，一把拉过小儿子的胳膊，拽出了家门。
    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爸，现在军波有吃有喝，以后也能挣钱了，你可不能再偷偷给他钱，你大孙子马上就要出生了，锦琳和静波上学也要钱呢。”他们都出了门了，单玉敏还追到门口大喊。
    锦琳和静波是张家还在上学的小女儿和小儿子的名字。
    这把张庆春给臊得不行，只闷头拉着小儿子走。
    父子二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
    “军波，别把你大嫂的话放心上。”
    “爸，别担心我，我不跟你要钱。”
    父子二人同时出声，然后同时看向对方，就差相对泪眼无声了。
    最后张庆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爸爸没用，让你们受苦了，你大嫂她也不容易，她为了咱们这个家也操了不少心。”
    张军波低下头，“我知道，我不怪大嫂。”
    过了一会儿张庆春这才打起精神，问：“你在石背村怎样？跟爸好好说说。”
    张军波就把李老头等人说了一遍，说到后面他的心情再次明朗了起来。
    “爸，我师父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他只有李明月一个孙女，以后我想给他养老。”
    张庆春愣了愣，最终愣愣的点头。
    儿子出去了几天，怎么有种丢了儿子的感觉。
    父子二人为撇嫌，也没多待，就分手各自离开了。
    张军波头也不回地往石背村走，他越走越有力量，他一定要和师父好好学编筐，多多换钱，早日挣钱回家，给大嫂看看，他也是能挣钱的，他不会吃家里一辈子的。
    终于走回了石背村。
    此时李老头正在村头和高老太说话。
    自从经历过吴老太的事情后，李老头对村里的老太太们有了应激障碍。
    他此时和高老太隔了至少有十米的距离，“我说高老太，你说话就说话，别往跟前走啊。”
    高老太看着她和李老头中间这段距离，咬牙：“李老头，你装啥害羞大姑娘，我跟你说几句话，你至于这么防着吗？我能吃了你咋地！”
    也不看看自己那身老肉多硌牙！
    她不就想着跟李老头悄悄要点儿野猪肉嘛，她儿媳妇奶不够，家里两个小的这段时间吃不好，瘦的头大身子小，她想着跟李老头要点儿猪肉或者肉骨头熬点儿汤给两个小的补一补。
    要肉这事儿总不能嚷嚷得全村都知道吧，她不得走近了小声说么。
    好家伙，这老头倒是跟她矫情上了。
    当初牛粪的交情说扔就扔了？男人果然翻脸无情。
    两人正在拉锯战中，张军波突然一头冲了过来，抱住李老头就“呜呜......”大哭起来。
    “师父。”
    可把李老头给吓了一跳，“咋地，难不成你也从山坡上摔下去了？”
    他记得当初孙女要去公社换鸡蛋，结果从山坡滚下去，哭得稀里哗啦的回来。
    一旁的高老太睁大了眼睛看八卦。
    艾玛，第一次看到一个将近两米的大高个，能弯成这个样子扒李老头肩膀哭。
    她咋那想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