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忍着吐槽，陪着笑脸，按照品级坐在了宫宴上。
    坐在高位上的是皇后，她是当今皇帝的原配，比皇帝小两岁，今年刚好四十岁。
    不过，作为大丰朝第一尊贵的女人，皇后拥有最好的享受。
    她保养得很好，皮肤细腻、容貌精致，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
    今天许是新春正旦，皇后的气色愈发好。
    就连坐在下首的齐王妃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齐王妃怎么了？本宫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皇后态度亲昵，但说出的话，却隐隐带着刺儿。
    话说，皇后看齐王妃不顺眼已经许久了。
    过去还好，齐王妃只是个受宠的宗室女，仗着亲娘是安乐大长公主，在京城、在皇宫十分张扬。
    皇后记着当年安乐姑母极力支持皇帝登基的恩情，齐王妃又是个小姑娘，她便多有包容。
    但，没过几年，齐王妃就嫁给了齐王，还生下了一儿一女。
    宫里呢，却只有一个公主。
    皇帝有心过继齐王世子，不只是皇后知道，就连朝堂上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亲儿子要成为下一任当皇帝，本就张扬的齐王妃，哪怕想着要低调，也着实低调不起来。
    因为她自己不张扬，也会有人主动围拢上来，百般巴结、万般讨好！
    尤其是一些公开的社交场合，有时候皇后都不如齐王妃更有体面！
    皇后：……本宫才是一国之主母，却被齐王妃压过一头。
    现在皇帝还活着，她还是皇后。
    他日若是皇帝驾崩，新君登基，那她这个皇太后在后宫，估计就只是个摆设了。
    皇后不甘心, 但她也没有办法。
    她自己生不了孩子, 接连给皇帝安排的年轻康健的秀女, 也、也都没有动静。
    似乎除了过继，再无其他的办法！
    所以，以往皇后再满心埋怨, 也只能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齐王妃在属于她的宫宴上谈笑风生、前呼后拥。
    ……不过, 那是以前！
    皇后的手, 偷偷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的月事已经迟了一个月, 太医悄悄诊了脉，喜脉！
    当然, 后宫没有换洗的女人，不只她一个。
    不说别人，单单是她的老冤家贵妃, 似乎也——
    不急！
    皇后一点儿都不急。
    她知道现在对于她最要紧的事儿是什么。
    先平安把孩子生出来, 如果是个小皇子……
    皇后用力握紧拳头, 眼底里满都是坚毅与决然。
    皇位, 只能是她的儿子。
    就算没有亲儿子，“丧母”的庶子也可以！
    不过, 皇后掩饰得很好，她的情绪一闪而过，瞬息间, 她还是那个温和、大度的皇后娘娘！
    齐王妃、马氏等都没有觉察到。
    但，马氏熟知剧情, 在宫宴上等了大半天，还是没有听到前殿传来喜讯, 她便有些心慌。
    “皇帝居然没有过继齐王世子？”
    “这、这难道又是我的蝴蝶效应？”
    不应该啊，齐王府的真假千金, 在原剧本中也是有的。
    马氏只是换了个人，怎么就引发了这么大的变动？
    还是宫里有什么变故，是她所不知道的？
    马氏满心惊疑，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她再一次痛恨万恶的封建制度，女人被困在了内宅，除非有自己的人脉，否则真的很难了解朝堂上的事儿。
    而马氏受制于身份，她最大的人脉就是齐王府。
    齐王府这边，却没有任何危机感。
    他们有恃无恐呀！
    皇帝奋斗了十几年，后宫的女人没有一一百也有二三十个，却一直都没有皇子。
    而皇帝呢，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眼瞅着就要知天命。
    齐王世子与他血缘最近，又有安乐大长公主的面子，皇帝肯定会过继这个亲侄子。
    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齐王府上下都有这样的认知，所以，他们半点不着急。
    再加上安乐大长公主身体有些不太好，整个齐王府都忙着去公主府照顾这位老祖宗，根本没有心思关注其他。
    马氏只能干着急，连顾靖远那边一时都顾不上了。
    “三少夫人，您真的不去看看？”
    “三少爷这些天，经常跑去药膳铺子找何氏女呢！”
    “而且，每次都是一个人偷偷的去，东躲西闪，似乎很怕人看到！”
    “……依奴婢看，他一定是跑去跟何氏苟合！”
    翡翠恨恨的说着, 对于顾靖远这个男主子，她是越发看不上眼。
    唉, 真是可惜了他们家三少夫人呀。
    背靠齐王妃，成为京中最让人羡慕的贵妇，不知多少人巴结不上齐王妃、永宁郡主, 便都跑来交好他们三少夫人。
    这段时间，作为三少夫人第一心腹的翡翠，接各种请柬、拜帖都接的快手软了。
    侯夫人、大少夫人她们对三少夫人也是格外看重。
    翡翠亲身经历这些，连带着，她的“眼界”和气性都高了许多呢。
    自家少夫人这般尊贵，给侯府带来了许多助力，就连三少爷的官职，都是托了少夫人的福。
    结果呢，三少爷非但不感恩，反而变本加厉的跑去跟何氏女藕断丝连！
    翡翠真是越想越生气，说话间，对于顾靖远这个三少爷，更是半分尊重都没有。
    马氏却顾不得这些，随意的摆摆手，“先不管他！”
    安乐大长公主到底上了岁数，且早年生孩子的时候留下了暗疾。
    这一次，原本只是一场小病，谁都没有在意。
    可万万没想到，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她老人家竟开始重病不起，一度陷入昏迷状态。
    安乐大长公主是当今皇帝最敬重的姑母，对皇帝也有帮扶之恩。
    她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皇帝会这般看重齐王，除了齐王是唯一的同母弟弟外，也有大长公主的原因。
    大长公主若是去了，皇帝不能说会改变过继齐王世子的想法吧，但齐王府的分量会减少一些。
    所以，整个齐王府，包括刚刚“认祖归宗”的真千金永宁郡主，都跑去公主府侍疾。
    马氏：……
    后悔啊，她真后悔上次完成任务后，选择奖励的时候，居然没有选择医术。
    现在好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不懂医术，马氏想要帮忙都没有机会。
    至于帮忙搜罗神医？
    呵呵，她一个四品诰命，不管是权势还是财力，能跟尊贵的大长公主、齐王妃等相提并论？
    听说齐王妃寻找神医都找到河东、中原等地区了。
    就连一些会些偏方、秘方的“奇人”，也都被齐王妃请到了公主府。
    何甜甜顶着药膳娘子的名头，也混迹其中。
    不过，“奇人”太多了，何甜甜更是直接表示，她不会看病，只会几个调理身体的偏方。
    所以，她连齐王妃的面儿都没有见到，管家那一关，她就被刷了下去。
    谷對
    何甜甜：……原本还担心，齐王妃要是看到自己这张脸，会不会有所怀疑。
    现在看来，她真是白担心了。
    别说以何甜甜的身份根本就见不到尊贵的齐王妃，就是见到了，以齐王妃现在只顾着关心亲娘的状态，她也没有心思想太多。
    与其去猜忌一个女子为何会长得像自己，还不如多帮亲娘做点事儿呢。
    比如，求见皇帝，请他来探视一下大长公主。
    皇帝：……朕不想去见安乐姑母。
    因为皇帝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去了，肯定会被姑母拉着手“劝”他过继！
    他不想过继啊！
    他的皇后、贵妃，还有五六个年轻的妃嫔，全都有了身孕。
    再有几个月，就会有婴儿降生。
    七八个孕妇哪，即便只有一半的概率，也会有三四个皇子。
    他马上就有自己的儿子了，干嘛还要过继别人的儿子？
    亲侄子、恩人姑母的亲外孙也不行！
    与其当面拒绝姑母，还不如不见，省得大家都难堪。
    皇帝倒也不是真的没良心，不肯见自家姑母最后一面。
    太医院的院正就守在公主府，他每天都会上报大长公主的病情。
    真到了最后一课，皇帝会请去探望，送姑母最后一程！
    其他的，就先算了吧。
    当然，皇帝也不能直接拒绝齐王妃的请求。
    他索性也“病”了！
    齐王夫妇，又是失望，心底又有隐隐的期盼。
    如果皇帝直接重病，他或许会直接过继，然后册立自家儿子为太子呀。
    如此，大长公主能瞑目，而他们齐王府也能得到应有的尊荣富贵。
    只是，这只是齐王夫妇最美好的奢望。
    皇帝确实病了，却还没有达到缠绵病榻的程度。
    人家养病的时候，还能召见政事堂的相公们议政，处理一些要紧的政务。
    大长公主却真的拖不起了，很快就到了弥留之际。
    皇帝拖着病体，来到了公主府。
    大长公主眼神急切，想要说点儿什么，可她太虚弱了，除了几个零星的字，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皇帝故意装傻，只说些“姑母不要急，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之类的废话。
    大长公主：……
    死不瞑目呀。
    她带着对女儿、对外孙外孙女的牵挂，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皇帝痛哭流涕，为大长公主大办丧事。
    齐王妃的魂儿仿佛都跟着大长公主去了，浑浑噩噩的熬过了丧礼，亲自护送母亲的棺椁去了皇陵。
    回来的路上，慢慢回神的齐王妃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母亲的丧礼，也算是国丧了，但皇后、贵妃似乎只是匆匆露了几面。
    没有哭灵，也没有守灵，这、这……
    “有古怪！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齐王妃所有的理智都回来了，她顿时警惕起来。
    但，为时已晚。
    她想要求见皇后，却被对方以“守孝”为由拒绝了。
    齐王妃动用埋在宫里的钉子去调查，结果却音信全无。
    反倒是皇宫后门，悄悄丢出来不少暴毙太监、宫女的尸体。
    另外，皇后还用给大长公主祈福为由，放出了许多年长宫女、太监。
    这其中，自然有大长公主、齐王妃母女多年来经营的人脉。
    “王爷，事情不好了！宫里肯定有大事发生！”
    没了眼线，齐王妃对皇宫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其实，不只是齐王妃，齐王这边也预感到了不好。
    不说别的，只皇兄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改变。
    不能说皇兄忽然冷落自己了，但，对他，似乎没有过去那般纵容。
    春闱过后，吏部官员大变动，齐王府阵营的几个官员，也都明升暗降。
    这、这是要打压齐王府的节奏？
    不应该啊！
    齐王可是皇帝的亲弟弟呀，皇帝膝下无子，还需要过继亲侄子继承皇位呢。
    别说齐王夫妇暗自惊疑，就是朝臣们也有些看不透了。
    但，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过了六月，宫里竟响起了婴啼声。
    皇后诞下一子。
    还不等被消息震得七荤八素的朝臣们反应过来，宫里又接二连三传出消息：
    淑妃诞下二公主；
    某昭仪诞下二皇子；
    某才人生下三皇子；
    贵妃产下一女；
    某秀女……
    连着两三个月，宫里的喜讯不断。
    不是皇子就是公主。
    齐王和朝臣们彻底被打蒙。
    短短三个月里，原本膝下只有一个病歪歪的公主的皇帝，忽然多了四个儿子、三个公主！
    长子还是中宫嫡出，妥妥的嫡长子，再正统不过的继承人！
    马氏：……怎么可能！
    皇帝他近乎不育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降生？
    是谁？
    到底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马氏已经不去怀疑什么“蝴蝶效应”了。
    这根本不是她一个小人物，所能引起的变动。
    而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某件事。
    比如有人治好了皇帝的不育症。
    其实，何止是马氏这般怀疑啊，就是快要崩溃的齐王夫妇也想知道原因。
    只是，皇帝隐藏的很好，而齐王府没了大长公主这个最大助力，想要调查皇帝，简直不可能！
    不过，皇帝也没有让众人疑惑太久。
    中秋节的时候，皇帝找了个借口，册封东昌郡王为东昌亲王，他嫡出的两个女儿也都得封县主。
    其中就包括已经出嫁的南宁侯府二少夫人魏氏！
    “是他！东昌郡王！是他暗中搞的鬼！”
    齐王那个恨啊，他从未把这个异母兄弟放在眼里，没想到，竟是他偷偷给了自己这么一记重击。
    马氏这边，还没有怀疑到魏氏身上。
    剧情疑似崩掉，事情也严重失控，马氏的心态也有些崩。
    恰巧这个时候，翡翠又来回禀：“少夫人，三少爷太不像话了，他又跑去私会那个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