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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潘文珪负甲拔县 关云长渡淮克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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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二刻,刘邓指挥部曲发起了对淮陵的试探性进攻。
    屯田兵们搭建起了侦察城中虚实所用的巢车,刘邓、潘璋等负责指挥的军官纷纷登临,居高临下,望探县里。跟着他们一起上去的还有传令兵,传令兵用各色不同的旗帜来给环列於巢车周边的金、鼓手传达命令,同时,亦用旗帜来给前线作战的各部兵士传送作战的指令。
    盾牌手们推出了用来横渡护城河的壕桥,和壕桥列在一起的还有用来撞击城门的冲车、用来攀登城墙的云梯,以及用来杀伤、驱赶守敌的搭车等物,这几种器械都是用来近距离作战的,眼下还用不上它们,故而它们所处的位置较为靠后,处在肩负渡河、登城任务的甲士阵前。
    列在壕桥等军械阵最前、同时也是整个进攻阵地最前的是弩车、发石车。
    弩手、工兵们已经在本队队率的带领下,各到了本屯负责的弩车、发石车前。
    刘邓部是先锋,先锋者,先发之锋锐,既是锋锐,那么攻坚作战本即非其所任,所以为了行军速度着想,他部中所带的攻城器械不多,弩车、发石车总共也就只有十余辆。
    虽只十余辆,但这两种远距离攻击武器都很大,而淮陵县城又非大城,十几辆间隔着一定空隙地并排列出,却也差不多有淮陵县东城墙三分之一的长度。看着这些凶猛的战争利器,再看着摆在这些战争利器左近,堆积如山的长弩、石块,想来县中守卒此时必然深感压力。
    巢车很高,比城墙高出一截,立在车顶,足能俯瞰县中。
    潘璋探身细望,把县中的布局、城墙上守卒的部署,一一看得清楚。
    他说道:“军报上说得没错,淮陵县中守卒不少,得有千余人。看他们的旗号,虽是一部,但兵源来由不同,应是有下邳郡兵,亦有徐州的州兵,还有一些淮陵的吏卒。”
    刘邓已把县中、城墙上看得清楚。
    县中的街道上,现下空寂无人,从高处望去,几若是一座空城,只偶尔可见有吏卒匆忙奔过,——那县中的士民不用说,必是都躲在了家中。
    城墙上和城墙内侧的下边,除了负甲备战的兵卒外,还有不少的民夫,这些民夫肯定都是本县的县民,应是被淮陵县的县长或者守将吴校尉组织起来,用来支援、协助前线作战的。
    而至於守卒,确如潘璋所言,旗号不一,明显是由徐州兵、下邳兵、淮陵吏卒共同组成的。
    大约是因为东城墙正迎着广陵郡所在的方向,而刘邓部也正是在东城墙外列的进攻战阵之故,观其旗号,在东城墙上的守御看起来应都是徐州兵,相比之下,不如徐州兵精锐的下邳郡兵则是多集中在北城墙,而南城墙和西城墙,因为一个外边不远就是大湖,不利进攻一方排兵布阵,而另一个则是离广陵所在的方向最远,同样不适合被广陵兵选为进攻的主阵地,所以这两列城墙上的守卒就不如东城墙和北城墙上的守卒那样精锐、单一,是由少部分徐州兵、一部分下邳郡兵,以及淮陵吏卒混编而成的。
    南城墙上的守卒既非精锐,又是混编而成,平时还好,一旦出现“夜半有人内应”的紧急时刻,徐州兵、下邳郡兵和淮陵吏卒间必然就会产生配合以及号令上的混乱,而一旦产生混乱,可以想见,趁机取城就非难事。
    看清了守兵的具体布防,对今晚取城,刘邓、潘璋在本已很有把握的基础上又多了几分把握。
    刘邓望着县中和城墙上,下达军令:“击鼓,进攻。”
    传令兵传下号令,巢车周近的鼓手们挥动鼓槌,敲击出了雄浑、激昂的进攻号令。
    时当下午,无风,日暖,远河如带,近处山湖寂静,蓦然响起的鼓声传出数里之远,惊动了道边田间的憩鸟,飞鸟四起,也许是它们感受到了压抑的空气,也许是它们预感到了将会出现的血腥场面,一群群地扑棱棱展翅逃向远方。
    带着本曲骑士在步卒阵侧休息的陈即,听到了鸟叫声,回首转顾,看到了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向四面纷飞逃窜的鸟群。有两三只鸟可能是受到太大惊吓,不辨方向,竟是傻乎乎往广陵兵的军阵这边飞来,眼看到得近前,陈即起身张弓,一箭射出,正中其中一只。
    被射中的飞鸟坠地。
    “轰然”一声巨响,顾不上去看那落地的战利品,陈即掉头望向军阵的前方,却是发石车已然闻令发动,正有一块投出的石头击砸中在了淮陵县的东城墙上。
    城头上的徐州兵守卒,当年也是打过黄巾的,对此倒是没有太过骚动,奉着吴校尉的军令,他们高高地撑起牛皮,挡在了城墙的垛口上头。
    随着巢车下鼓声的越来越急促,广陵兵军阵前的弩车、发石车不间歇地连续快速发动,矢石渐如雨,有的落空,有的击在城墙上,有的越过城头,打在牛皮上,也有的高飞过牛皮的防御范围,射落或滚落在城头、城墙内侧,伴随着它们的掉落,守卒的惨叫声次第响起。
    城头上也有弩车,吴校尉指挥着弩手发起反击。
    广陵兵阵前有盾牌手,此时举起盾牌,护在了自家的弩手、工兵前头,为他们抵御敌矢。
    刘邓对看到的场景很不满意,叹了口气,说道:“设如季夏在此,贼岂能有反击之力?”
    季夏,是江鹄的字。
    此次进击下邳,跟随许仲、乐进出战的诸校尉中,刘邓虽是最为猛鸷,号勇冠三军,但他和他的部曲最擅长的却是野战,若讲攻坚,当数江鹄及其所部。
    荀贞帐下有不少军官、兵士是兄弟或族兄弟、父子、叔侄或族叔侄俱从的,父子的如魏光和其子魏翁、魏房,李博和其子李续,叔侄的如文直和其侄文聘,最有名的兄弟不算荀家诸人,有四对,许仲、许季是一对,江禽、江鹄是一对,高甲、高丙是一对,苏则、苏正是一对,这四对兄弟都是荀贞的颍阴旧人,而今在荀贞军中除了许季被荀贞留在身边,以文得用之外,其余七人都在军伍中,都是以武得用,并且也都早已成为了荀贞军中的中坚力量。
    在许仲等四对兄弟、族兄弟中,最得荀贞信用、厚爱的自是许仲、许季兄弟,其次便是江禽、江鹄兄弟了,江禽虽被调去改掌了屯田,但那也是因为荀贞顾全他、不想看他因为性格缘由而将来受挫的缘故,并且不管怎么说,江禽到底是最早的一批校尉之一,而江鹄也在前时被荀贞表为了校尉,号为“建功”。兄弟两校尉,在荀贞军中,目前他俩是独一份。
    而江鹄之所以能得荀贞信用,能被荀贞表为校尉,除了他是颍阴旧人外,再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临战奋勇,不怕死,好啃硬骨头。在之前的历战中,江鹄虽不及刘邓、辛瑷等显眼,可如论战功,在荀贞军中也是排得上前列的,并因他进如燎火的作风而被不少敌军记住了他的名字,他的眼睛小,遂在一些敌军中得了一个“细眼儿”的称呼,“细眼”是言其眼小,“儿”则是侮辱性的骂詈之称,由此骂詈之称,也足可见那些敌军对他的惧怕、痛恨程度。
    说到野战,江鹄肯定不如刘邓,可讲到攻坚,便是刘邓,也得佩服江鹄。
    潘璋和江鹄不熟,虽听说过些江鹄的战绩,但感触不如刘邓深,他心里又记挂着今晚的攻城,因而没有接刘邓的这句腔,看了多时攻城的进展,见暮色将至,遂对刘邓说道:“校尉,天色将晚,我下去准备今晚取城了。”
    “能否速克淮陵,便在今晚一举。司马勉力!”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久经沙场,既有充足的实战经验,又常受荀贞的耳提面令,学习过足够多的兵法兵书,刘邓虽然还是猛鸷的作战风格,但在言谈举止上,却已颇有主将风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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