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质问。
    艾肯无从作答，他倒是想说fbi在第一时间就趁夜色出发，可就是没抓住人能怎么办？
    谁又能想到那个该死的华人，竟然会跑到保留地？
    而且如果真的要讨论这个问题……
    我倒是想问问了。
    州府胜券在握，你雷纳德都不惜牺牲自己的盟友，背信弃义，为什么到了最后，保留地会忽然改变态度，这难道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在这种时候，沉默往往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他的目光看向了正在焦急拨打电话的姆席迪亚，随之，众人的视线也跟着偏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锅不该艾肯来背，真正应该背锅的是这个印第安人。
    但很显然，他数次拨通电话，所得到的结果都是无人接听。
    最终是塞缪尔打破了沉寂：“你说保留地已经完成了股权变更？速度没这么快吧？”
    艾肯摇头：“不是变更，而是变更登记，公示期已经从登记的那一刻开始生效，只要对方缴纳了遗产税，或是以合法避税的方式成立信托、慈善基金，这一切就无法更改了，最主要的是……瑞提亚已经被认可成为长老会的成员。”
    “长老会认定不需要手续？”塞缪尔皱眉道。
    他还妄想找到什么对方的漏洞。
    长老会列席才有继承权，这本就是瑞提亚的软肋，而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摇身一变成为长老，怎么看都有些草率。
    艾肯对此没有答案。
    罗文看向姆席迪亚，后者在感受到注视后，立即道：“长老会列席需要保留地‘祭祀团’投票，二十一票过半则当选，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只要祭祀团认可了，长老的身份就能确定，在这件事上没有相关立法，只是传统习俗的一部分。”
    “所以，我们都被耍了？”陡然间，有人一语点题。
    会议室内随之被‘嗡嗡嗡’的低语震鸣声笼罩，但即便如此，在座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敢轻易离开电视。
    “这么说，我们一夜的期待都成了空想？”
    “保留地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七名长老身死，近百名苏族人陪葬，这样的仇恨无法轻易磨灭，或者……保留地的人是被逼迫的？”
    “至少我们还有继续调查的权利，昨夜的爆炸事件，必须有人为此负责。”
    背后，议论纷纷。
    而代表州府最高权力的几人，如今已经在不经意间聚拢在了一起，同样压低声音道……
    “不太对劲，保留地态度的转变存在着猫腻，有极大的可能是遭受胁迫。”
    几人分别点头，目光一刻不理电视。
    “尽管有可能是胁迫，他们也成功了，新闻发布会引导了舆论走向，更别提是五大电视网的同时直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件事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可为什么是五大？”罗文的声音让几人神色一顿，紧随其后他继续道：“姆席迪亚带来的消息不是假的，爆炸袭击也被fbi证实，死伤人数同样不是虚构，我不管他们是被胁迫也好，还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也罢……”
    “关键一点，在短短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里，本土五大电视网为什么会同时答应直播新闻发布会？就凭保留地的能量，他们还做不到这一点！”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
    五大电视网联合直播，这需要大量时间的洽谈。
    保留地对外开放融合政策的确令人震惊，但这并不是能够吸引大部分民众眼球的新闻线索，五大任何一家电视台能给一条短消息，便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而眼下，短短几小时内，五大同时决定直播，这背后要是没有某种力量驱动，根本说不过去。
    正在此时，有人焦急闯入会议室，来到几人身边：“罗文先生，副国务卿的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表情震动，包括背后的众多议员，也遏制了吵杂的议论声。
    罗文深吸一口气，没有解释什么，迅速离开。
    趁着这个空档……
    雷纳德也走了出去，马修立即跟上。
    只是来到走廊，他就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马修神色惶恐：“多洛莉丝并没有离开，她方才打电话让我下去，之后就给我看了新闻台的发布会直播预告。”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并参与其中？”雷纳德皱眉，发出疑问，可下一秒就自行否决：“不，她如果早知道这一切，不会跑来大闹一场……”
    马修语塞，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想不明白眼前一系列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纳德继续道：“可以肯定的是……李成功了，我们都低估了他！”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马修忍不住问道。
    雷纳德脸色阴沉：“这是重点吗？”
    马修想了想说：“但我们还有机会，他在保留地谋划的爆炸案将是他的软肋与污点，一旦被我们掌握证据，他将前功尽弃。”
    雷纳德惨笑：“你觉得他会考虑不到这一点？多洛莉丝曾说过，萨克曼水坝垮塌就是他干的，可你见到fbi掌握任何证据了吗？他既然敢做，就自然肯定不会留下把柄！”
    “还有黑索金，沿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一定会有结果。”马修肯定道。
    黑索金是军方禁忌，这东西的流失，必然要追查到底。
    可雷纳德，依旧摇了摇头，他并未着急开口，而是再进入办公室，疲惫的坐在了沙发上：“保留地会封锁证据链，因为他们已经选择了认栽……”
    “与李的合作，他们不再需要交付那35%的股份，简而言之，这笔股份将由他们自己瓜分，你觉得吞下去的东西，他们还会吐出来吗？”
    “这是一次分赃，所有收下了赃物的人，都会成为帮凶。”
    “出卖李，就是出卖他们自己，而我们追查下去的结果，就是得到几个替死鬼，迅速结案……”
    “更为主要的是……”
    “联邦高层不会眼见事情闹大，五大电视网直播过后，这件事就不具备更改的可能，甚至州府会扶持这件事。”
    马修猛地反应过来：“副国务卿的电话？”
    “没错。”雷纳德沉沉点头，“保留地开放融合，这是首例，高层会对此非常重视，这就是大势，只不过掌握大势的钥匙，被李先拿走了。”
    言外之意，作为此事的促成者，他将立于不败之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备。
    马修很难接受这样的落差。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曾一起振奋，准备今夜的庆功宴……又或者在更早之前，他们还是李的盟友。
    如果雷纳德没有选择背叛，那么现在……
    “雷纳德先生，或许我们可以联系李？告诉他这是议会讨论的结果，我们无法抗拒，并且一直在为他争取……”
    没等他说完。
    雷纳德无力的声音将其打断，认真道：“马修，输了就是输了，要认，如果输了还不认，最后的尊严也将丢失！李不可能不知道我的背叛，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我会怎么做！”
    “所以，你没发现吗？从始至终，他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他从未将筹码与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的支持对他固然有用，但即便没有……现在我们也看到了，他也做得很好！”
    说到这里，雷纳德干脆慵懒了靠在沙发背上，一种颓败的气息在他身上蔓延，而后一言不发。
    马修则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他还想争取，不说翻盘，至少要做些什么……可具体怎么做，做什么，他大脑一片空白。
    大约十分钟后。
    有人来叫：“罗文先生找您回会议室，他带来了副国务卿的消息与指示。”
    来人脸上竟然展露笑意，这在马修看来是诡异的。
    可雷纳德却也跟着笑了：“是好消息对吗？”
    “是的。”那人点头，先一步离去。
    二人这才起身准备回到会议室。
    而马修忍不住道：“好消息？怎么会是好消息？”
    “没顺利拿到股份，的确是一种失败，但保留地的开放式政策，又是一种成功，州府将会主导这项计划，功劳依旧会落在我们头上，这难道不是好消息？”
    “作为政客，我们是成功的，作为朋友与既得利者，我们惨败，马修，上帝永远是公平的。”
    马修不由的停顿了一下脚步……
    他很想说，如果没有背叛李，这将会是空前的胜利。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从始至终，雷纳德的态度也可见一斑，他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懊悔，因为那样是没有意义的。
    重回会议室。
    场面依旧冷清，却也出现了微妙变化。
    懂得都懂，副国务卿在此时打来电话，肯定与保留地有关，正如雷纳德方才所言，没拿到股份属实可惜，但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依旧占到了便宜。
    所有人到齐，罗文笑着开了场：“高层对保留地的开放政策有着高度重视，希望我们在今后对待保留地的工作上，予以一定的帮扶倾斜……”
    众人颔首，心间都响起了果不其然的声音。
    “当然。”罗文看向了尚未离开的姆席迪亚，“这其中有一些小插曲发生，但我希望不愉快的事情，都能被遗忘，大家应该放眼未来。”
    一众政客脸上有着惋惜。
    而姆席迪亚，长出一口气，他至今没有联系上自己的兄长，本以为今天会在州府脱层皮，但现在看来，终于得救了。
    电视上，新闻直播已然进入尾声。
    现场画面一转，切回了演播室，漂亮的女主持人忽然宣读的消息，再次引得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讶然侧目——
    【最新消息，阿布扎联合财团下属企业，将为保留地进行第一期领投，双方已经达成合作，具体投资项目正在洽谈……】
    【那么这就是今天的早间新闻特别节目，下面来看各地要闻！】
    画面一转，新闻发布会结束。
    与此同时。
    罗文再次道：“五大电视网就是阿布扎财团联络的……哦，对了，雷纳德，有件事你猜对了。”
    “金羊毛的其他股东，的确具有继续承担开发尤金度假村项目的实力，阿布扎王室持有金羊毛20%的股份，曾在去年中旬投资两亿米金。”
    话落。
    所有人面露恍然色。
    如果这背后有中东王室的身影，那么整件事似乎就能说通了，五大电视网为什么会同时直播，而保留地又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在所有人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
    却让雷纳德脸色难看。
    脑子里，不自觉响起二十分钟前，多洛莉丝的声音：“你低估了李与中东王室的关系，你会后悔！！”
    所以，这一切本就是李与中东王室策划好的？
    雷纳德的情绪几乎破防。
    而此时此刻。
    艾肯、塞缪尔都向他投去复杂的目光。
    他们是唯一知道雷纳德最初决策的人，保下李，帮助他拿下保留地股份。
    可最后呢？
    雷纳德选择了背叛！
    他本来是最大的赢家之一，却阴差阳错输掉了一切。
    而且，他难道不知道那个华人与中东王室的关系吗？为什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所谓的不后悔，不过是可笑的自我安慰罢了。
    真当痛点被戳中……
    雷纳德甚至在心中祷告，希望一切能回到四个小时之前！！
    “先生……大家都在看着你。”马修担忧的提醒。
    雷纳德这才从负面情绪中出离，想要强颜欢笑却做不到，脸色苍白的可怕：“哦，抱歉，我有些低血糖发作了，一夜没休息，身体有些不舒服，那么罗文，继续吧。”
    罗文疑惑的凝视雷纳德，他很少看到这位老对头失态的时候，所以这件事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他没有多想，未来总会有机会探寻。
    会议重新开始。
    商讨的内容已然从争夺股份，变成了政策与扶持。
    ……
    与此同时。
    保留地，黄金山赌场。
    庞狄站在人前，主持着散会现场：“再次感谢诸位的到来，大厅准备有早餐与小礼品，所有人可以不限量领取……”
    只有少数记者笑吟吟的打算去领福利。
    更多的人却蜂拥而上——
    “瑞提亚女士，能否对您进行一次专访？”
    “瑞提亚女士，据我们了解，您将持有超过6亿米金的财富遗产，您将会用这笔钱做些什么？”
    “听说您与阿布扎王室重要成员有着不错的友谊，方便透露吗？”
    瑞提亚表面强装镇定，可心下却慌乱无措。
    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能完全消化这一夜间的天翻地覆。
    因为……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保留地十三次爆炸，七位长老与百名族人陪葬。
    这正是战争的代价。
    胜利者登上王座，可那座下是由无数骸骨堆积……
    “抱歉，长老会暂时不接受任何采访，而在未来保留地政策开放下，各位一定还有类似的机会，请让一让，我们还要商讨重要事宜……”隆度出面，橡树公司负责安保，簇拥瑞提亚上楼离去。
    而当抵达楼上，瑞提亚错愕道：“李呢？”
    巴姆洛道：“fbi封锁了我们下榻的酒店，李先生去处理这件事，不过您不用担心，现在的局面已定，问题会很快解决，您现在应该专注于接下来的会议……这涉及到真正的利益分配。”
    瑞提亚神色一滞，新闻发布会开启仓促，而在此之前，众人并没能正式的坐下来谈一谈。
    不等她打电话联系李钦……
    很快，所有长老就位。
    他们的脸上同样看不出悲喜，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带着几分恐惧，对瑞提亚的恐惧。
    两个多小时前的画面，仿佛依旧在众人脑中循环播放，而断掉脖颈的纳米希尔与被击毙的利莱肯，二人的尸首如今正放在地下冷库当中……
    “那现在开始？”奇桑索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关于股份的分配，各位有什么想法。”
    然而，无人做声。
    瑞提亚知道，失败者不具开口的资格，但她并不想一味的压迫——
    “诸位，无论昨夜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到此为止。”
    “我知道，各位的情绪一时间很难平复，那么这场会议我就不参加了，无论最终讨论出什么结果，你们可以让巴姆洛律师告知我……”
    说罢。
    瑞提亚起身，径直离去。
    众人愕然，直到她离开数秒后才反应过来，她是玩真的？真的不参会？
    可下一刻，大家面面相觑，流露苦笑……
    就算不参会，谁又敢胡作非为呢？
    不过的确，此时面对面的会议，他们并不能从恐惧中出离，难以适应。
    短暂的沉默后，卡奥姆吞咽了一口唾沫道：“那，现在开始？除了股份分配，还有维稳事宜，这都是不小的工作负担……”
    这一刻，几人全部口干舌燥。
    当恐惧核心离场，人性的贪婪渐渐显露。
    失败已经是定局。
    那么打不过就加入，得到的利益反而更多，这又有什么可恼怒的呢？
    至于所谓的工作安排，那不过是卡奥姆维护各位脸面的托词。
    当然，他们还是假模假式的探讨一番……
    紧随其后，便直入正题。
    而巴姆洛在桌下拿出手机，发出短信——
    “李先生，股份分配您有什么要求吗？瑞提亚已经离开，返回尤金……”
    很快，李钦回复：“问瑞提亚，我不是长老……”
    巴姆洛：？？？
    但他还是照做了。
    不多时，瑞提亚发来消息：“公平！”
    巴姆洛对于这个结果又意外，又觉得符合情理，看似碾压的局面，并不是铁板一块。
    奇桑索几人低头服输，不代表其他部族会乐意本属于自己的利益被瓜分。
    这时候就需要与奇桑索等人联合在一起，达成一种平衡。
    可就算如此，47%的股份分配，这将是一场饕餮盛宴！
    八人瓜分，每家也将得到接近6%的股份财富，每一笔都是超过三亿米金的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