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尤金度假村项目是他的？”索锡接到电话，顿时爆发出惊呼。
    席间，其余四人同样神色愕然。
    即便他们不知道姆席迪亚在电话里具体说了什么，但却能从索锡的反应中判断出一些线索。
    整件事围绕着与老鼠山的股份争斗，那么电话里的‘他’是谁，便不难猜测了。
    “索锡，到底怎么回事？”纳米希尔沉不住气道。
    众人的目光都同时聚焦在索锡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索锡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答复，而是再次确认道：“姆席迪亚，你确定？这个消息的来源准确吗？有没有可能是那些政客的阴谋手段？”
    所谓阴谋手段，无非是抬高报价，一旦涉及到度假村酒店与高达两亿米金的投资额，州府当然不会轻易对李进行逮捕、制裁。
    除非，长老会愿意给出更高的报价，以利益驱使。
    姆席迪亚道：“这件事做不得假，只要给我们充裕的时间进行调查，结果会很快呈现，州府没有必要用一个如此粗鄙的谎言来诈我们……”
    “更何况，我思考过一件事，托亚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股份给瑞提亚和那个华人？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牧场主，根本没有实力承担这一切。”
    “最后，今夜的爆炸袭击，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话落。
    索锡倒抽凉气，望向四人：“金羊毛的幕后老板，就是那个华人！”
    即便前一刻已经猜测到了这个答案，但等索锡道破真相后，四人还是不禁呆滞。
    大约三秒后，劳珀开口道：“州府是什么意思？”
    索锡干脆打开了电话外音，将手机放在桌面，姆席迪亚的声音随之传了出来：“州府不满足于13%的股份，他们想要的更多！”
    “度假村酒店是州府的重点项目，诸位应该明白，他们不会轻易让项目动摇停摆，否则尤金新机场的建设将毫无意义。”
    机场项目是度假村的配套工程。
    度假村酒店一旦兴起，新机场将承接全国各地的飞行线路，尤金将成为不弱于波特兰国际机场的重要交通枢纽。
    这事关州府的整体发展脉络。
    卡奥姆道：“但以保留地股份与度假村酒店项目做比较，后者根本没有可比性，托亚的股份价值超过6亿，更别提这笔股份的价值，是没有包含合法种植区价值在内的。”
    “州府对于保留地的觊觎，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他们肯定会支持我们！”
    众人沉吟……
    卡奥姆的意思很简单。
    金羊毛的确值得重视，但比起保留地股份而言，前者就不值一提了。
    当下的谈判，保留地有求于人，州府自然会漫天要价，只要他们守住底线，州府或许就会服软。
    然而，劳珀苦笑一声，全盘否定了卡奥姆的想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卡奥姆！”
    “如果我们不同意支付更多的利益，那么州府完全可以选择与我们的对手合作。”
    “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能想明白！”
    电话里，姆席迪亚苦涩道：“意味着度假村项目不会遭到影响，而州府依旧能借那个华人与瑞提亚，渗透染指保留地。”
    “简单来说，我们如果不下血本，州府就不会愿意在度假村项目上割肉，转而支持我们，但如果我们得不到支持，等同于要面对老鼠山与州府两方的压力，这会让保留地彻底陷入被动当中。”
    说到这里，姆席迪亚不得不提醒：“诸位长老，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内，你们必须做出决定。”
    ……
    与此同时。
    会议室内。
    罗文端起咖啡杯，浅尝一口道：“诸位，你们有什么看法？”
    早有人安耐不住情绪，迫不及待道：“金羊毛的幕后老板身份，的确让人意外，不过却也成了我们谈判的筹码，13%的股份自然远远不够，我的预期数值在30%起步。”
    “30%？”有人保守分析道，“那群印第安真的会答应？保留地制度的存在，就是他们最好的护身符，13%能给我们，全部得自于托亚的死亡，而控股形式也必然是类似信托一样的结构方式。”
    “一旦他们交出更多的股份，保留地制度名存实亡，他们等于在自己送葬自己的‘护身符’，你觉得苏族人都是白痴吗？”
    又有人附和道：“其次，度假村酒店项目快收尾了吧？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停摆，一定又是大新闻，半年前的闹剧可是让高层震怒，一旦再出现问题，我想我们的未来发展规划将会受阻。”
    高层只要平稳。
    尤金闹剧上演过一次，萨克曼股价动荡，尤金沦为笑柄，金羊毛下场后才得以平息这一切。
    但凡金羊毛再次出现问题，上层政策恐怕将不允许酒店的继续开发投入，项目最终烂尾。
    “那不妨再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
    “只要我们行动速度够快，是否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金羊毛取缔，接受度假村项目？我想一定会有大公司愿意接盘。”
    “可那个华人呢？”有人问道。
    前一人道：“他重要吗？今夜发生的事情就算我们暂时未能掌握证据，但从最终受益论来看，他必然是发动这次袭击的幕后主使，对他进行逮捕，自然有专业人士负责调查，哪怕最后未能宣判，但这样的大案审理期限都会很长，等他出狱时，一切早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下了。”
    从始至终，没人在意金羊毛的死活。
    因为正如卡奥姆分析的一样，度假村酒店只是小问题，但凡能又渗透保留地的机会，州府绝不会放过。
    至于保留地咬死报价，不松口？
    他们凭什么？
    主动权可都在州府手上。
    州府但凡透露出支持金羊毛的意思，保留地只会服软。
    “塞缪尔。”罗文再次开口，看向州府的这位大法官，“这件事有操作性吗？”
    塞缪尔皱眉，似乎在沉思，实则眼角余光正在不着痕迹的想要与雷纳德沟通。
    来时的路上，塞缪尔、艾肯与雷纳德早已达成共识。
    保下李钦！
    可现在的局势完全不可控，因为时间紧张，他们忽略了保留地的决心，竟然会以股份利诱州府出手。
    这倒不是雷纳德愚蠢。
    而是他忽略了一点，今晚的保留地，不再是曾经的保留地。
    庞狄从酋长之位卸任，话语权最重的托亚入狱身死，剩余十三位长老一下子死掉过半。
    保留地长老会的平衡被打破，犹如一盘散沙。
    剩余的幸存者，也终于在强大的利益诱惑下，放弃了他们的信仰，以及对保留地的忠诚。
    在金钱股份面前，所谓的忠诚都是狗屎罢了。
    州府入主又如何？
    毕竟在长老会眼里，长老家族依旧是控股人！
    这才导致了眼下不可控局面的诞生。
    雷纳德感受到了塞缪尔的目光，却无能为力，便是他开口控场，也没有相应话术来主导这一切。
    坐席之后。
    马修在一群秘书中，早已冷汗直流。
    眼下商讨结果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金羊毛被作为弃子，州府收拢股份，与李的合作可能就此终止。
    不是雷纳德不帮忙，而是他有心无力！
    此时此刻。
    塞缪尔迟迟不见雷纳德有所动作，只能开口道：“可以操作，拉长审讯期，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搞定度假村项目的交接问题。”
    罗文点了点头，忍不住看向始终沉默的雷纳德：“雷，你似乎一直很犹豫？原因呢？”
    无数人目光袭来。
    雷纳德终于不得不表态了：“是的，因为我很担心动荡的发生，看似大家的计划都很圆满，但这之中的细节呢？项目交接会不会再次引发游行？而且不要太小看那个华人了，他能投资两亿米金，证明实力不俗，在任何一场战争中，小看敌人都会让我们丧失胜利的概率。”
    马修身体紧绷，期待着雷纳德能力挽狂澜。
    罗文则不解道：“那你的意思是……”
    雷纳德深吸一口气：“保留地股份，我们自然要拿到手，这样的机会不容错过……”
    “但除此以外，金羊毛能不动则不动！”
    “艾肯参谋长。”雷纳德看向桌尾的方向，发出提问：“据你所说，那个华人仅仅持股70%？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还有其他股东存在，继续维持度假村项目的运营？”
    “如果能够做到‘通吃’的局面，我想才是最完美的！”
    艾肯愣住了……
    tm金羊毛幕后老板的事情，还是你刚才告诉我的，你现在反过头来问我？
    可就是半秒后……
    艾肯猛地惊醒。
    等一下！！
    他知道李拥有7成股份，那是不是可以证明，他也知道剩余股份的持有者是谁？
    所以这不是提问，而是寻求助攻！
    否则他不会说，‘剩余股东继续运营项目’。
    同一瞬间。
    马修脸色大变……
    他是唯一明白雷纳德意思的人。
    除李钦以外，剩下的股东就是多洛莉丝和中东王室。
    中东王室可看不上这笔股份，那么多洛莉丝就成了真正的控股人，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一点点转移资产，最终将度假村酒店吃下，变作自己的产业。
    而李呢？
    锒铛入狱，无计可施。
    貌似他与中东王室的关系不错，但涉及到联邦法，中东王室也无能为力，并且只要对‘探视者’严防死守，杜绝他与中东王室过多接触，李钦根本翻不了身。
    如此一来……
    金羊毛将成为雷纳德的资产，而渗透保留地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要忘了，染指保留地一直是雷纳德所希望的。
    卸磨杀驴？
    马修心脏抽搐，这样的手段是肮脏的，却也顺应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都不重要。
    虽然他对李有所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雷纳德才是马修的老板。
    想明白这一切，马修只有在心中为某人默哀……
    而同时。
    艾肯在与雷纳德确认过眼神后道：“是的，李只持有七成股份，其他股东应该可以完成度假村项目的建设运营工作。”
    雷纳德随之扫视众人：“我认为这才是最稳妥的，一来不会引起太大的动荡，二来度假村项目得以延续。”
    话落。
    立即有人附和。
    “我赞同！”
    “雷纳德议长从未让人失望，高瞻远瞩！”
    罗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说不上来，因为在今夜聚首之初，雷纳德与塞缪尔的双簧，明明就是不支持保留地的态度，反而在追责所谓的‘复仇’。
    可现在，他又态度反转……
    难道只是因为保留地给出的筹码，让他无法拒绝吗？
    那在此之前，他想要做什么？
    罗文来不及多想……
    因为秘书已经来汇报：“姆席迪亚先生说他们讨论好了。”
    罗文只能收敛思绪，点头让人进来。
    双方再次碰面，空气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两度，逐渐炙热。
    姆席迪亚觉出这种变化，却也无济于事。
    站在狼群中的羔羊，没有反抗的能力。
    “时间紧张，姆席迪亚，就不要卖关子了，我们需要知道你们的合作诚意！”
    姆席迪亚落座，深吸一口气道：“25%，这是底线，如果州府不能接受，我们也无能为力……”
    25%？
    众人嘴角都忍不住扯出笑意。
    这当然不是底线。
    而是底价，明显留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罗文道：“40%，我们不插手保留地经营，保留地自治规则同样不变！”
    姆席迪亚顿时喊道：“这不可能！至多28%！”
    会议室沉默，无人开口，只是用眼神带给对方压力，击溃姆席迪亚的心理防线。
    “好吧，30%，这真的是底线了……”
    罗文笑了，起手拍了拍姆席迪亚，而这个动作让姆席迪亚浑身颤抖不已。
    二人中，即便一个年近六旬，一个还是四十岁出头的壮年，可后者犹如老虎面前的猫咪般怯弱。
    “百分之三十五！我想长老会也在等着你的回复对吗？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姆席迪亚双眼通红，愤怒与肉疼并存，整整五秒，他一言不发，但最终……
    还是沉沉点头。
    “感谢诸位的支持！”他站了起来，“我现在向诸位长老汇报这件事。”
    同时，雷纳德看向艾肯：“艾肯参谋长，fbi是否能对长老会提供安保帮助？以及，尽快逮捕嫌疑人！”
    艾肯站了起来，冷笑着点头：“没问题，我立即去安排！”
    如他所愿……
    那个华人，终于被雷纳德当作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