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他获救了？”史密斯是知道这件事的，而结合早前与艾肯达成的和平共识，不难猜想他的来意，“他就是昨晚你和雷纳德商议的中间人？”
    “没错。”李钦道。
    史密斯没有多说废话：“我五分钟后联系他，或许你先该给他通知一声，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解决后来酒店找我，庞狄来了，带着正式的遗嘱文件。”
    最后的话让史密斯呆愣，与所有人早前的疑惑相同，庞狄是如何与托亚的遗嘱文件扯上关系的？
    不过史密斯并没有多问，感慨道：“看来今天发生了许多事？”
    挂掉与史密斯的通话，李钦径直打给了刚刚分别不久的艾德里安，要说的仅有一句话：“史密斯是我的人，他需要你的帮助。”
    多余的介绍完全没有必要。
    永远不要低估fbi的信息调查能力，更何况史密斯与艾德里安也是熟人，曾在度西斯事件当晚有过合作。
    艾德里安听到后，心中悸动，他没想到李钦的求助会来得这么快，而一旦要他帮忙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
    艾德里安的回应让人满意，没有过多询问，只是道：“交给我，你可以放心。”
    既然他是中间人，承担着与雷纳德互通有无的工作，李钦也没有隐瞒，毕竟一旦庞狄离开保留地，必然会有多方线人发现：“庞狄来了，我们约好两个小时后在酒店见面。”
    艾德里安的语调瞬间有所起伏：“需要我过去吗？”
    “不需要，处理好史密斯那边的麻烦，如果有任何变化，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在这种时刻，李钦可不会客套什么，怎么直接了当怎么来，即便他语境中透着几分隔阂。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艾德里安也明白，自己不会那么快取得李钦的信任。
    甚至于，在这整件事中，李钦不会完全的曝光自己。
    所有人都有秘密。
    只需要去想一件事就能明白……
    托亚为什么那么看重李钦和瑞提亚，并将涉及数亿米金的股份给他们？
    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馅饼太重是会砸死人的。
    那么李钦这个人，就绝不是大家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包括，他能饶过亨利，与雷纳德搭上关系。
    种种线索，让李钦周身蒙上一层迷雾。
    艾德里安接受了这种局面：“总而言之，一切小心。”
    城区警局。
    艾德里安挂断电话，并没有再次走进审讯室。
    这群印第安枪手的嘴很硬，论及忠诚，某些黑人与老墨帮派份子根本无法睥睨，在这些方面，印第安人与亚裔社团很相似，本地社团永远只会用武力胁迫、金钱诱导。
    而后二者，他们会利用人性与情感，讲族群团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更明白什么是牺牲的价值，与生俱来，并深入血液。
    想要通过审讯打开突破口不太容易。
    所以，倒不如让李钦放手去做。
    约莫三四分钟。
    艾德里安的手机再次响了，他接通时便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我是史密斯。”
    “李说你遇到麻烦了？”
    “没错，我去了沙漠小镇。”
    艾德里安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陡然正色，下意识离开了审讯室的门口，来到走廊尽头，压低声音道：“内华达？黑岩沙漠小镇？”
    史密斯道：“对，我离开后感觉被跟踪了，只是感觉，如果真与我的感觉一致，那么对方肯定是官方的专业人士，绝不是简单的黑市军火贩。”
    “你买了什么！”
    “黑索金。”史密斯说道，接着有补充一句：“大量的。”
    此时此刻。
    艾德里安只觉一阵头脑眩晕。
    业内人士都知道在西部内华达州的沙漠深处，有一个黑色交易地带。
    一个所谓的地下世界全都耳熟能详的地方，官方能一无所知吗？
    黑岩小镇就好比是一个黑坑鱼塘。
    吸引着无数钓鱼爱好者前往消费。
    可殊不知，黑坑鱼塘的老板，也在钓着一批又一批垂钓者。
    我在钓鱼，人在钓我。
    艾德里安倒抽一口凉气：“史密斯，你的感觉没错。”
    而史密斯的态度却出奇的平静：“我知道。”
    “你知道？”
    “这可是黑索金，全球仅有十几个国家掌握制造技术，威力又是tnt的1.5倍，官方可不会随意让这东西流通，当我在短短一天时间找到了货源时，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是一次钓鱼行为。”
    艾德里安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做？”
    “因为我要为我的老板办事，以及如果不是李让我联系你，我也会用我的方式解决麻烦。”
    “钓鱼的人，就要有被鱼儿戏耍的心理准备，不是所有垂钓者都能有所收获的。”
    史密斯很淡然，因为的确如他所说，他既然敢这么干，就有一定的把握。
    否则引狼入室，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另一个麻烦又随之而来，令人应接不暇。
    当然。
    如果能有官方人士与官方人士对接，他也不需要展露自己的底牌，并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艾德里安听得发愣。
    这都是什么野路子？
    联邦警长现在都这个素质？
    “不要乱来，给我你的位置，我现在赶过去。”
    两人沟通完毕。
    艾德里安立刻出发，他并未带上其他人，只是孤身前往。
    距离尤金六十五公里。
    一处米国常见的公路补给小镇，两排临街房屋，囊括了各种行业，服务于过路的旅行者与长途卡车司机。
    艾德里安在镇上唯一的咖啡馆见到了那个小老头。
    如果不是有过一面之缘，艾德里安并不觉得史密斯与店内的其他客人有什么不同，并且携带着足以毁灭整个小镇的黑索金。
    “史密斯？”
    史密斯放下了报纸，没有任何寒暄的意思，径直看向了窗外：“三点方向，那两个家伙一直在检修自己的卡车，我实在想不通一根水箱连接管为什么会更换那么久。”
    “除此以外，6号桌的四个年轻人有些过于沉默了。”
    “咖啡馆停车场内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我都很怀疑，不过既然你来了，我想我不用在担心什么了。”
    艾德里安顺着他的目光扫视过去，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等他看完后，嘴角不由得抽搐起来……
    现在他明白。
    这个老头之前在电话里的言语，没有丝毫的水分，这是一个具有极强反侦察意识的行家。
    如果他愿意，他会从一个被钓的鱼儿，摇身一变成为垂钓者，再将其余的人一点点挖掘出来。
    至于怎么解决，艾德里安能想到一部分……
    别忘了，他从黑岩小镇带走了黑索金，而且据他所说，是大量的。
    黑索金的性质，没有人比艾德里安更清楚。
    如果不是官方想要钓一次大鱼，绝不可能让史密斯如愿以偿的从黑市带走这批货。
    而且，就算艾德里安以同为官方人士的身份居中调解，对方也不会同意……
    反而会因此怀疑艾德里安的真实目的。
    fbi探员需要黑索金？
    那你完全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请行动配额，如果上级不答应，那只能说明你在违规操作。
    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该从黑市上购买。
    最好的结果是相安无事，归还黑索金，并要回钱财。
    至于不好的结果……
    两人都要被请走喝咖啡。
    无限续杯的那种，一直到艾德里安的上级前来捞人。
    艾德里安觉得头疼，甚至他一路上都在思考解决办法，然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但是。
    不成熟的解决办法却想到两个……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我个人最倾向的……联络艾肯参谋长，让他给予担保，从而拿走这批黑索金。”
    史密斯听到这话，瞬间皱起眉头：“这就是你来的意义？在电话里，我已经告诉你，我可以解决这件事，意思很明确，如果你不能解决，其实可以不用来，而不是让我给对方提供时间，造成现在的局面。”
    艾德里安对于史密斯的反应并不意外。
    只在他话落的第一时间，艾德里安继续道：“那么，来说说第二个方案……”
    “我吸引注意力，你撤离这里，我能为你和李争取58小时的时间，但在这个时间后，我依旧只能联络我的上级。”
    两个方案看似没什么不同，最终都会将行动曝光。
    但史密斯却知道……
    这件事本就无法彻底的隐瞒。
    李钦与州府达成的共识是不插手尤金事宜，不代表他们不会关注，简而言之，只要李钦做了，就必会留下痕迹。
    更别提，他要做的事情是极端的、恐怖的。
    艾德里安的意思很明白……
    他们先拿走黑索金，先斩后奏。
    无论高层是否同意李钦的计划，可只要这件事已经发生，谁也无法扭转什么，并且只要李钦顺利拿下股份，一些极端的做法，或是错误的做法，都会被忽视。
    人们往往在看到结果时，就不再去在意过程了。
    这也是李钦敢于冒险的根本考量。
    然而，想到这里，史密斯还是忍不住皱眉道：“那你为什么来？如果你不来，我一样可以带走这批货，而你来了，反而让你承担了压力。”
    简而言之。
    史密斯有信心逃脱，并能确保在短时间内不会被追查到尤金，艾德里安的到来，根本是多此一举。
    艾德里安苦笑道：“我欠李的，必须要偿还；而且你应该明白，在其位谋其政，有些时候是身不由己的，我可以做错，但不能不做，否则这算是一种背叛，至少……最后我还是作出了汇报，告知高层李的计划可能是什么。”
    说到这里。
    艾德里安正色起来：“但是，你们最多只有八小时，如果八小时后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做某些事情，我不能保证州府或是fbi会不会前往尤金阻止你们。”
    “以及，史密斯，在这件事里，你本该劝说李，这是违法的，一旦留下把柄，如果官方事后要翻旧账，你们会因此而倒霉。”
    翻旧账？
    李钦和史密斯不是没想过。
    但有一个前提是……
    你们首先要能抓住把柄才行！
    黑市交易无迹可寻，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史密斯购买了黑索金。
    眼前，这些追捕的人也只能一直跟踪下去，务求摸索到史密斯的幕后主使，最后来一次人赃并获。
    可一旦这批黑索金被使用掉，并且对方无法掌握使用的证据，那么一切都是无用功。
    好巧不巧……
    使用这些黑索金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条狗！
    甚至于这条狗从没有任务失败的记录。
    所以，何谈的证据与把柄，以及所谓的秋后算账？
    然而这些内情，史密斯当然不会告诉艾德里安，即便他现在的态度，的确经受住了李钦的考验……他愿意偿还人情，哪怕事后会因此背锅。
    可在史密斯眼里，真正自己人只有苏，以及一条‘自己狗’杰斯。
    “是否会秋后算账，那不是你我考虑的，我只能说，李能走到今天，绝不是靠运气使然。”
    艾德里安认同这句话，他一直肯定，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而眼前的史密斯现在也附和了这一点。
    “那么，做好准备，是否能逃走，就看你的反应了。”艾德里安提醒道。
    史密斯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眼神交换。
    艾德里安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史密斯所说的较为沉默的年轻人。
    他们没有同龄人的浮躁，甚至坐在一桌上，不曾有过太多交谈，甚至他们连看手机的兴趣都没有。
    毫无伪装的跟踪，技术粗鄙而稚嫩。
    当他们发现艾德里安靠近，全部神情紧张起来，有人甚至低语：“第二号目标正在靠近，请求下一步指令！”
    可时间太短，艾德里安已经来到桌前，并且一只手伸进了怀中。
    四个年轻人惊呆了，有人更是将手抹在了腰后，握住了手枪的枪柄。
    可下一秒……
    一本证件出现，上面的银质徽章让他们非常熟悉。
    不等有人开口，艾德里安坐了下来，径直道：“fbi俄勒冈分局外勤副主管，我叫艾德里安。”
    “你们可以联络你们的上级核实我的身份，除此以外，我必须严正告知……”
    “贵方对我正在办理的案件，产生了严重影响。”
    案件重合是大忌，fbi各分部的关系显然不好，同一分局内都有内卷竞争，更别提是友方单位了。
    一人翻开证件，并查验真伪。
    刻意调整角度，让隐藏摄像头拍摄到证件编号。
    很快，耳麦中传来信息：“人像与证件都可以查询确认……身份没有问题。”
    “梅丽莎夫人愿意与他会面。”
    听到这话，四人松了口气道：“稍等，副主管先生，我们的特别行动组长马上会过来。”
    不多时。
    一个中年女性走进咖啡厅，径直来到五人的卡座，向着艾德里安伸出手：“内华达分局特别计划行动组组长梅丽莎。”
    至于是什么特别计划行动，她没有解释。
    艾德里安与她友好握手。
    梅丽莎继续道：“所以，艾德里安副主管，在黑岩小镇带走的黑索金炸药，与你有什么关系？”
    艾德里安忽然一愣：“黑索金？什么黑索金？”
    桌上五人全部愕然。
    他不知道？
    可他刚刚才接触过一号目标人物啊。
    正当此时，几人耳麦内传来惊呼：“一号目标人物消失，重复一遍，一号目标人物消失！！”
    话落。
    几人表情陡然大变，此时再看向不远处的卡座，早已没了那个老头的身影。
    “你……”梅丽莎愕然凝视艾德里安，紧随其后下达命令：“抓住他！！”
    可此时，艾德里安已然掏出了配枪，借助固定桌面一个侧身旋转，控制了坐在对面的梅丽莎。
    这是他最后能为史密斯做的，拖延时间。
    “抱歉，我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可你们呢？在我确定诸位的身份之前，请大家不要动……”
    “另外，这里是俄勒冈，假设你们的确是系统内的人，应该明白一点，诸位……你们越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