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凄凉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出了温梦的房间，就跑去见谷雨了。
    房间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大得像是没开灯的屠宰场，只有一点安全出口的绿色荧光照亮了一小方天地。
    那绿色的灯光底下是个大黑笼子，像是关大型犬的，里面铺着稻草和一床薄被。
    有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入口处。
    赶走守在那里的人后，许凄凉拧开大灯，对着穿着病号服躺在笼子里头睡觉的人叫道：“醒了没有？该不会是我来晚了已经死了？”
    “哈哈哈没有，”地上的人阴恻恻的笑声像是从肺里直接挤了出来。
    那张原本还有点人样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骷髅的模样，骨瘦如柴的人看起来更加雌雄莫辨了。
    她的头发已经差不多掉光，头皮上甚至出现了不健康的青紫色斑块，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药品研究导致的。
    “生命力真强，”许凄凉笑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开袋即食的面包扔给地上趴着的人道：“这个给你。”
    地上的人抓了面包就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塞，像是好几天都没吃过饭了。
    意料之中的，笑声终止了，许凄凉看着她被卡住的滑稽模样笑出了声，然后递给了她一杯凉水。
    面红耳赤的女人将凉水灌了下去，对许凄凉连声道谢。
    “……那个温梦，并不想管你欸，”许凄凉见她心情这么好，立即将之前从温梦那里听来的，能让她心情不好的话说给了她听。
    “我跟她讲了我们的计划，但她没能好好去完成，导致你现在没了活路。”
    “没关系的，”地上的人很快回答道，堵住了许凄凉想要继续冷嘲热讽的嘴，“她不救就算了。”
    “你是不会放弃我的对吧？”
    “你还愿意来看我，来管我，我就很感激了。”
    许凄凉心里一颤，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不知该作何应答，只能无语地恶狠狠瞪着谷雨，宣誓自己并没有被她掌控。
    现在回想起来，谷雨对她的掌控完全是潜移默化的。
    可能比老三本人的影响还要大。
    谷雨比她大上一轮，她过去从来都是看不起谷雨的。老三说那个人犯了她们这一行最大的禁 忌，那就是自己贩卖药品还要自己吸。
    那东西迟早会把她害死。
    但是，和大个子一样，许凄凉认为谷雨有时候过度服药说得话，简直就是个圣人。
    她会完全不管自己的处境，一个劲地维护自己的弟弟妹妹，因此挨了老三不少拳脚。
    老三也不止一次跟许凄凉说，像她们瘾君子，发疯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许凄凉却还是记下了有次这个人挡在她面前，用自己挨一顿打换来了许凄凉不被施溁责骂。
    其实被骂也没什么所谓，许凄凉那时候青春期，非常想要做些夸张的事情来引起自己义父的注意。
    但那是头一次有人愿意在明明是她的错的前提下，还挡在她面前给她说些压根挨不着边的好话。
    大概是那时候开始，许凄凉就开始情不自禁频繁将眼神落在这个怪模样的走狗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