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1章 没有你，我能有什么幸福！
    夜深人静的时候，江南会一直盯着自己的断臂看，那丑陋的伤口触目惊心。
    可却远比不上他心口的窟窿，好似深渊巨口，把他往日的骄傲吞噬。
    即便再怎么不服输，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就是个废物。
    且不说少卿府已经被毁，光是残废这一点，凉京城内高门大户之女也没人想嫁给他吧。
    以前踩烂门槛也想嫁给他的那些女人，早就避之不及。
    他的自尊心也不会让自己去祸害那些女人，最好的结局就是一辈子孤身一人。
    可偏偏院子里的这个女人像是看不到他的断臂，看不到少卿府的落魄和危机。
    明明是高贵的郡主，却对此毫不在意，倔强的像一株雪松，任尔东西南北风，也吹不折她。
    江南看着女人倔强的泪眼，杏眸圆而亮，睫毛密密长长，挂着晶莹的泪珠，被他的话伤透了吧。
    他恍惚想起，他刚醒来那天早上的事。
    那时候浑身疼痛，根本动不了，再加上心理上的落差，整个人如被炙烤，生不如死。
    眼皮甚至都睁不开，被痛苦吞噬着，直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服，手上带着些许温热，帮他上药。
    起初他以为是奔雷，虽不知奔雷是如何逃过一劫，但此前他朦胧之间分明听到他的嗓音了。
    可谁知那只手越来越抖，耳边甚至能听到压抑的哽咽声。
    啪——
    一颗滚烫的水珠滴在脸上，江南像是被烫到一般，倏然睁开眸子。
    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映入眼帘，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想来是被伤口吓的，却偏偏还要继续。
    江南在怔楞之后，倏然清醒，张了张嘴，想要把她呵斥走，却因为受伤过重，根本说不出话，只有嘶哑的啊啊声。
    本来就该猜到了，奔雷怎么可能抖手，毕竟在大理寺的监牢里，什么血腥场景没见过。
    他想用完好的左臂将她推开，却动不了一根手指头，只能看着她笨拙地上药。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女人流泪，心里止不住地想，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呢？
    明明疼的是他，伤的是他，丢脸的也是他，为什么她会哭得这么伤心？
    无数问题从脑子里飞快掠过，最后剩下的却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
    幸好，她没事，幸好，她还好好的。
    江南再次见到李梦柯落泪，同样是梨花带雨，跟那天却有些不同。
    今天的她更伤心，一双琉璃眸子满是委屈和受伤。
    “郡主，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金枝玉叶，本该被人宠在心尖上，而不是在死气沉沉的少卿府蹉跎一生。
    是我阿弟对不住你，或许一开始就不该结这门亲事，是我们少卿府对不起你。
    往后余生，希望你能遇到真正对你好的男人，幸福过完一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眼角冰凉，指尖轻触，才发觉，自己竟然流泪了。
    江南有些绝望，心痛如绞，只能垂下头，不敢再看她，更不想让她看到窝囊的自己。
    李梦柯乍然从男人口中听到“求求你”这样的字眼，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他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也会有这般脆弱的一面。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离开。
    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默默流泪，一边哭，一边说出心里话。
    “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早便说了，你是我相公，我们成果亲拜过堂的！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就是我的相公！
    我哪里都不回去，除非你杀了我，把我的尸体丢出去！
    你只说让我去找其他男人，去过什么幸福生活，没有你，我还能有什么幸福！”
    一双琉璃眸如清露洗过般明湛，鼻尖微红，唇角紧抿，执拗又委屈。
    江南心头一震，好似有滚滚雷声，震得他头昏脑涨，不知该如何思考。
    他忍不住抬头，如刀剜血肉，疼痛难忍，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
    “可我们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就算我阿弟不在了，你始终是我的……”
    江南之前躺在床上，便总在想。
    所有一切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他生出贪念，上天给的惩罚……
    就算彼此相爱又如何，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嫁给了江胥，是他的弟妹。
    他不能自私地让她背上乱伦的名声，她的一辈子就完了。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怎么都无所谓，可她的一辈子还那么长，不能毁了。
    李梦柯又何尝不知，那曾尴尬的关系，是两人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知道男人心软了，却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都是因为她的身份。
    “我们可以在一起的，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你一个人的妻子。”
    话音落，她从袖子里慢慢摸出一张纸，叠得整整齐齐，轻轻拉起他的左手，塞了进去。
    江南指尖一烫，眼底狐疑一闪而逝。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