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县学惊魂(下)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孙教谕在前引路,三个老人沿着甬道穿过仪门,走到了明伦堂前,后面一群兴奋的县学士子追随着。
人还没走近时,秦德威就对张居正介绍道:“中间那个是礼部张尚书,是我座师;左边那个是兵部王尚书,我的文坛前辈;右边那个是户部王尚书,是我同乡师叔。”
小张秀才又震惊了,竟然还不是刑部工部这些六部里末流的尚书,而是户部兵部礼部这样中上要害的尚书!
但他又觉得情况很诡异,既然不是师长就是前辈,秦学士怎么不去执礼出迎?
虽说听说在京师,翰苑词臣身份清贵见谁都是平礼,但秦学士难道连师长前辈的套路都不讲究了?
正当小张秀才胡思乱想时,那位兵部王尚书远远的就对着秦德威叫道:“秦板桥!你突然派人请我们来这里,到底有何贵干?”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句,心里就像是炸了一声巨大的响雷,或者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的人是因为“秦板桥”这个名字而惊骇,孙教谕万分震慑的望着秦德威。
同时又有点想哭,他职业生涯的下一站可能要去两广或者云贵教学了。
如此年轻又要隐姓埋名,这踏马的就是故意坑人啊!正常人谁能把一个年轻人与朝堂大佬身份联系起来?
有的人则是震惊于其中显露出旳权势气息,小张秀才对此瞠目结舌,久久失神。
刚才秦学士亲口对他说过的,要秀肌肉亮势力,然后就随随便便喊来了三个正牌尚书?
听这位兵部王尚书的意思,确实就是秦德威临时起意,派了仆役去找人,然后这三位尚书就很“听话”的全来了!
才十五岁的小张秀才很难想象出,一句话让朝廷六部里的半数都出现在面前,这是什么级别的影响力?
难怪秦学士警告自己站稳了,别尿裤子,原来真意在这里!
有这样势力的秦学士,又怎么会在意夏首辅或者其他什么人不来邀请?会在意别人搞什么聚会不带他玩?
三个尚书就在这里摆着,别的聚会谁家能有如此份量?
此时在少年张居正的脑中,忽然闪现出史书上的一句话:“大丈夫当如是也!”
秦德威却鬼魅般的对小张秀才笑了笑,很碰巧的说出了另一句话:“彼可取而代也。”
卧槽!正在立志的张居正瞬间惊悚万分,心里出现了巨大的阴影。
秦德威十分纳闷,只是勉励你可以取代他们三个尚书,你是这什么见了鬼的表情?
先不管张居正了,秦学士走下月台,上前迎了几步,先对三尚书行了个礼意思意思,然后才开口说:
“民间百事教化为先,钟祥乃帝乡也,请诸公前来教导本地士子,让士子尽知陛下孝道,岂不美哉?”
很好很政治正确,谁也说不出什么,而且若能传到天子耳朵里,就更妙了。
三尚书彼此对视了一眼,不得不叹服,有的人真就是天生政治动物。
别人只想着趁今天假期尽情休闲放松,秦德威怎么就能想到,钻进毫不起眼的县学里搞政治?
亮明身份的秦学士摊牌了,不装了,对神情复杂的县学生员们挥了挥手,正要讲几句的时候,县学大门杂役再一次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冲了过来。
并惊惶的对孙教谕喊道:“又来了個阁老!严阁老到了!”
秦德威:“......”
孙教谕差点就腿软了,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
小小一个县学,又不是东朝房或者文华殿!先来了个状元秦学士,然后来了三个尚书,现在竟然又来个大学士!
而三尚书大为惊诧,这里只是小小县学,严阁老来做什么?难道抱着与秦德威一样的想法?
莫非这就是奸臣所见略同,只有奸臣才能打败奸臣?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秦德威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三尚书齐齐斜视之,很有默契的不想搭话,谁也不好意思在另两人面前充当捧哏工具人。
而其他人身份太低,不敢随便与秦学士说话。
只有年少无知、勤学好问的小张秀才还是忍不住问道:“学士为何发笑?”
秦德威指着县学大门方向:“我没想到严阁老真给我面子,居然抛开门户之见,应我的邀请,也来教化诸生了。”
三尚书:“......”
你吹,你接着吹,严嵩如果是能被你叫来,他们的两个王姓倒过来写。
但其他人不明觉厉,齐齐一片哗然,知道秦学士很威武,没想到还能更威武!发一句话,连大学士都能叫过来!
孙教谕又带着生员呼啸而去,往大门去迎接大学士严阁老了。
只见大门那里有位轻车简从、眉清目秀的老者,孙教谕带着生员们上前大礼拜见。
严嵩受了礼,虚扶了一下,示意众人起来,又很平易近人的对孙教谕说:“老夫今日兴致所至,游览县学,只叙前后辈之礼。”
孙教谕很懂的说:“秦学士已经在里面了,三位尚书也到了,就等阁老光临了。”
严嵩登时就魂惊肉跳的,秦德威那帮人竟然也在?
这踏马的都能撞车?你秦德威一个小年轻,不去游山玩水,跑县学来作甚?
同时他又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孙教谕边带路边说:“秦学士听说阁老应邀而来,很是高兴!”
严嵩:“......”
孙教谕没觉得有什么,开始简单介绍县学情况。
忍了又忍后,严阁老在心里已经把孙教谕发配云南了,淡淡的说:“你刚才说了秦德威什么?”
孙教谕赶紧拍马说:“虽说是秦德威组局邀请,但阁老能亲自驾到,实在还是令满县生员喜出望外,仿佛喜迎甘霖!请进请进!”
严嵩站着不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刚要下决心扭头转身就走,忽见秦德威率领一排尚书从仪门里迎了出来,高声叫道:
“严阁老您可真来了!在下相邀时本不抱希望,不想严阁老如此重视教化,真乃朝臣典范、吾辈楷模!”
严嵩只觉得脸皮直抽搐,他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无穷无尽的噩梦。
苍天无眼,既然大明已经有了他严嵩,为何还要出现一个更年轻的秦德威?
此地“主人”孙教谕苦恼的挠了挠头,眼下到底是什么局面,这次可真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