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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不得了,江瑜跟小媳妇儿似的捂着脸开始龇牙咧嘴的叫唤,长过火痘的人都知道,在这些小东西没有完全成熟之前,只要去挤压一下,那滋味简直了,直教人欲仙/欲死。
江瑜都快哭了,还好他已经结束了《金色年华》的拍摄,不然这一脸的大包,怎么化妆都遮不住,肯定要坏事儿,但是这下子后续的宣传活动他肯定就没法出席了,只好郁闷的给王安及王修文打了个电话。
毫无疑问这种扯淡的理由让江瑜收到了了恩师王安好一顿狂风暴雨。王修文跟江瑜的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虽然也很想呸他一脸,但到底忍住了,只是送了他呵呵二字。
这种意味不明的呵呵明显伤害了江瑜的小心灵,再加上由于胡妈已经出院且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家里,他也丧失了光明正大的登门入室的待遇,这下干脆开始耍赖到底要阿婠留在他家照顾他。
阿婠都要气笑了,脸上长包又不是断手断脚,这位爷还非要人端茶送水到嘴边,喝个凉茶还要扭扭捏捏的。甜甜的凉茶啊,又不是苦兮兮的中药,还要作出一副捏着鼻子才能喝下去的样子,喝完了还要求亲亲——其实最后一项才是重点,被戳穿后还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说这痘不光是因为吃了热气的东西,还因为心火难消。这隐晦的黄腔直把阿婠羞得手足无措。
被缠得无法的阿婠某一天终于怒了,干脆给他煮了三道茶中的第一道苦茶来塞住他的嘴。
白族的三道茶,分别是苦茶、甜茶、回味茶,寓意着人生一苦二甜三回味,其中第一道清苦之茶是将当地上好的茶叶放入砂罐中,放于小火上文烤,直至茶叶转黄并发出“噼啪”声,一股焦香味扑鼻而来之时便将滚水冲入,这样泡出来的茶滋味苦涩非常,但提神醒脑。
江瑜这段时间为了消火喝了不少凉茶,看到这杯琥珀色的液体也不疑有他,接过来就直接灌了下去。
苦!这是江瑜的第一反应,而后他的脸就皱成了一个花卷,配上那一脸还未消退的火痘看起来滑稽极了。江瑜这人喜甜嗜辣,对苦味的接受程度极低,基本上平时吃个苦瓜都是要死要活的,此刻让他饮这苦茶简直就是在谋杀他的味蕾。况且白族三道茶原本在品尝完苦茶之后,在清香尚未散去时就应该饮下第二杯甜茶,这样方能带来最好的口感。但在阿婠的蓄意报复之下,后面的两道茶直接给砍掉了,于是小江同志就品味到了最真挚的人生之苦。
经过一顿收拾的江瑜果然老实了不少,这天阿婠就顺利的摆脱了他的纠缠,回家陪胡妈吃晚饭去了。
江瑜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突然有些无聊。
“叮咚。”清脆的门铃响声让江瑜几乎以为是错觉。这套房子是他赚钱之后置下的地产,安保措施在j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许多名流都居住在此,也基本上不用担心偷拍的问题,除了阿婠以外,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也只有张伟等几个因工作原因必须能随时联络他的人了,而这几个人此时都在外地代替他为《金色年华》的宣传工作东奔西跑,也不太可能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邻居?江瑜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城市中的现代人人际关系日趋冷漠,就算住在同一个楼道里恐怕也是见面不相识,更何况是这种联排别墅,在彼此生活没有交集的情况下串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江瑜跳下床带好口罩,可不能让外人看到自己的这幅尊容。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江瑜便好奇的走过去透过猫眼看了一下,然后脸就黑了。
正准备掉头回房间,就听到江瑾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混小子,别想装不在家,你那点花花肠子少在你老子面前秀。”
“……”虽然江瑜很想叫保安把来人拖走,但到底是自己老爸,做这么绝实在有些不妥,只能黑着脸拉开了门。
江瑾倒是立马毫不客气的登堂入室了,但他身后的那个人让江瑜的脸色更黑上了一层。
“小瑜,好久不见了,你这孩子,忙完了工作也不知道回家一趟,让我和你爸爸多挂念。”陆曼微微弯了弯红唇,温柔的说道。这和善的语气要是让不明真相的人来听,恐怕还会以为陆曼是江瑜的亲生母亲。
江瑜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位继母相当的会演戏,不然当年也不能把老头子哄得团团转不是?但这幅嘴脸真的是让他觉得恶心,因此他也只是耸耸肩,并不搭话。
他倒不担心江瑾会因为这个训斥他。从本质上来说,他家老头子应该算是个比较传统的直男癌,加上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平时骂的跳脚,但心里还是疼爱的,陆曼在江瑾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比不上他的,是以只要他不是太过分,江瑾一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陆曼倒是习以为常,在江家呆久了,她早已学会了自说自话的技能。她的面色不变,仍然是那幅可亲的笑容,甚至笑得更诚恳了一些,就好像江瑜是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小瑜最近真是越来越帅气了,看了你演的那部电影的宣传照,真是把我都迷倒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瑜也不好意思口出恶言,只是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江瑾似乎看不过去陆曼在那里继续废话了,在沙发上坐定之后就颇为不耐的指了指江瑜:“大白天的你在自己家里带口罩干嘛?”
江瑜一僵,江瑾又催促道:“有带口罩跟长辈说话的么?你是见不得人还是怎样,摘下来。”
江瑜一听这话,本来不想理,但却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意味莫名的笑了一下,然后面对两人摘下了口罩,似笑非笑的冲陆曼说道:“陆阿姨也觉得为最近越来越帅了不是?”
对着那么一张满是红疙瘩的脸,陆曼是怎么也接不下这个话茬了——江瑾又不是瞎子,她在说下去只是显得虚伪罢了,于是尴尬的笑了笑就不再发话了。
江瑾倒是毫不客气的指着江瑜的脸,哈哈大笑起来。
江瑜也不以为忤,反而一脸笑容的走向厨房烧水泡茶去了,然后拿起了厨房中的苦丁茶。虽然苦丁茶和三道茶中的苦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东西,但在苦这个字上,却还是殊途同归的。
作为父子两,江瑾和江瑜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比如长相,比如不吃香菜,比如怕苦。
不一会儿,步履稳健、一本正经的江瑜的从厨房端来了两杯苦丁茶放在了他们面前。
陆曼笑眯眯的冲江瑾说道:“看来在外面磨练了一段时间,咱们小瑜也成熟了不少,以前咱们来哪有这么好的待遇,现在都知道泡茶了。”说完就很给面子的拿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
陆曼平时也经常饮茶,倒不觉得有什么,还赞了一句好茶方才放下杯子。说起来,陆曼虽然和江瑾一起生活多年,但饮食起居皆由佣人负责,她懂得在男人的怀里和床上温柔小意,对江瑾的口味上却只是了解一二,是以上次自称亲手烹饪的菜肴才会被江瑾嗤之以鼻。更何况像江瑾这样好面子的男人自然是不会让自己的美人儿知道自己怕苦这么一个丢人的特质,所以陆曼根本不知道。因此此刻即使品出了苦丁茶,也根本没有要出口提醒的念头。
江瑾也觉得自己的儿子这次态度好了不少,能得到他亲手泡的一杯茶也是真不容易。虽然对饮茶没什么兴趣,但江瑾还是满意的点点头,决定好好品尝下儿子的这番心意。
☆、第71章 苦丁茶
事实证明,儿子的这番孝心并不如何好消受,翠绿的茶水甫一入口,那股苦涩的味道就在舌尖上蔓延开来,江瑾面色一僵。
江瑜不愧是他的亲生儿子,对父亲的反应敏锐非常,本着独苦不如众苦的心态他笑嘻嘻的冲江瑾说道:“这苦丁茶还是朋友送的,你看这茶汤翠绿清幽,可是上好的品相,今天特意拿出来款待二位的。”
陆曼倒不觉得哪里不对,但江瑾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如果旁边没有女人,他怕是要立马跳起来摔杯子的,但有个陆曼在旁边就不太好来,江瑾一向是以纯爷们真汉子的形象来博得女人的欢心,这要是让异性知道自己像小孩子一样怕苦,他宁愿死要面子活受罪。
于是江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味道还不错,你有心了。”后几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不得不说江瑾是一把演戏的好手,陆曼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妥,反而顺着江瑾的话说道:“亲爱的,那你多喝点,这可是儿子的一片心意呢。”
江瑾:“……”
这下他也不管陆曼下不下得了台了,径自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对江瑜说道:“你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说忙工作也就罢了,这闲得在这边死皮赖脸也不回家?”
陆曼也一脸诚恳的接口道:“小瑜你这样一直不回家,我和你爸都担心死了,你说你这孩子,现在社会这么乱,你要是在外面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江瑜听着这话怎么觉着就像在咒他死呢,淡淡的扫了一眼陆曼,江瑜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别忘了你老子是做房地产的!”江瑾眼睛一瞪,说道:“这片地产虽然不是万江的产业,但我和这儿的老板也是多年的铁哥们了,想找你还不容易?”
江瑜才不信他的鬼话,先不说从这么多购房合同里找这么一个人有多困难,就是他到j市来的事情他也压根没跟江瑾那边的人透露一丝半点。
更何况若不是胡妈突然苏醒过来,他恐怕现在应该是在e国陪着阿婠学手艺才对,江瑜将目光扫向一直微笑着的陆曼,心中有了成算。
说实话陆曼这次算是出了一个昏招,但是她也慌神了——据她安排在江瑜身边的人传来消息,江瑜是为了那个姓胡的女孩才回来的,据说那个胡阿婠的母亲已经醒来了。
当陆曼听到这个消息时,恐慌顿时在心中蔓延开来,思绪顿时回到了那可怕的一天。
那天她听到江瑾的话后,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没想到最终却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没错,她是知道认识自己之前江瑾也有许多情人,但至少两人开始同居后她就再也没有发现过那些庸脂俗米分的踪影了。
现在这种窘境,却不知是不是上天对她破坏别人家庭的惩罚?
不,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陆曼就轻蔑的撇了撇嘴角,围绕在江瑾身边的莺莺燕燕还少吗?如果她不主动争取,岂不是便宜了别的狐狸精?没错啊,她就是个狐狸精,可是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个世界只会淘汰掉无用之人。
陆曼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用力之大让她那双定制的镶钻细高跟似乎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这辆红色的玛x拉蒂跑车是江瑾最近才新送给她的,性能极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加速,如同一根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即使一些住户都已经搬离了这里去了新开发的小区,老住宅区仍然不适合飙车,路况不好、视野狭窄,这些都极易造成事故。
然而怒极攻心的陆曼很明显没有在意这些问题,听着引擎的呼啸声,她心中那头名为欲望的猛虎似乎也挣脱了锁链,急需吞噬些什么才能缓解内在的空虚。
陆曼轻佻的勾起了唇,似乎江瑾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给自己带了好些顶绿帽子,不还点颜色给他,似乎也说不过去。
陆曼拿起手机,拨通了柏喻的电话。
当柏喻一如当年的嗓音出现在电话那头时,陆曼莫名的觉得鼻子有些酸,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她一向知道如何最大程度的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李清照有一句词写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陆曼就将这句美妙的诗词在现实生活中演绎到了极致,柏喻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小声啜泣,觉得心都要纠到了一团。
即使当初分手的情状很难看,但她到底是他放在手掌心上疼惜了多年的小妹妹啊。
柏喻知道当年的自己也有错,而如今他的事业也仅仅是好上了那么一些,只能说是不再入不敷出,却不能给她足够丰盈的物质条件。
老实说在接到陆曼的电话的那一瞬间,柏喻是有些诚惶诚恐的。他的小女孩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尽管只是偶然的一面之缘,却依然能看出那个中年男人的意气风发。和他一比,自己简直低到了尘埃里。
然而听到这样委屈的呜咽声,柏喻就知道,他曾经如珠如宝捧在掌心的姑娘过得并不快乐。
陆曼的脸上是痛苦不堪的表情,可是内心却是麻木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抽离了肉体,用一种奇异的角度看着在车里的自己的怨恨悲痴,肢体上的动作完全不是由脑子下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