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洲风风火火闯进屋子的时候，鲍素云已经醒了。
    妇人正披着外衣，靠坐在床头。
    脸色以及苍白，唇角没啥血色。
    孙氏侧身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只碗，正一勺一勺的把碗里的粥喂到鲍素云嘴里。
    “素云！”
    杨华洲喊了一嗓子，箭步奔到了床边。
    孙氏见状，赶紧让到一旁。
    鲍素云抬头，看清闯进来的男人，眼眶顿时就红了。
    “老五！”
    杨华洲一把要将鲍素云抱进怀里，鲍素云赶紧抵住他胸口。
    又是欣喜又是娇羞的道：“莫粗鲁，当心碰着孩子。”
    “孩子？”
    杨华洲愣了下。
    先前棠伢子过去喊，只说五婶晕过去了。
    并没有说其他。
    杨华洲的视线，随即落在鲍素云平坦的小腹上。
    汉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迷糊。
    “素云，你说啥？啥孩子？”他急切的问。
    鲍素云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双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桌边，杨若晴正跟那调制着手里的药材。
    闻言，抿嘴一笑。
    “五叔，恭喜你呀，你要做爹啦！”她道。
    “啥？”
    杨华洲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随即，他一脸问询的看向鲍素云。
    得到女人娇羞的点头后，杨华洲的嘴巴都咧歪了。
    狂喜，激动，兴奋，如飓风般狂卷而来。
    瞬间将方才那一路的焦急和担忧覆盖！
    “素云，是真的吗？我真的要做爹啦？我这不是做梦吧？”
    汉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拉着鲍素云的手，在那一个劲儿的追问着。
    瞅见他这样儿，鲍素云跟杨若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杨若晴更是笑着打趣道：“五婶你赶紧掐我五叔一把，看他晓得痛不！”
    “晓得痛，就不是做梦！”她道。
    鲍素云却没舍得掐。
    不过杨华洲却自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嘶……”
    他倒吸了口凉气。
    好痛，不是做梦，是真的！
    他真的要做爹啦！
    汉子乐坏了，若不是碍于杨若晴在旁，真要把鲍素云抱住狠狠亲几口。
    “晴儿啊，你能出去待会不？五叔想跟你五婶单独说几句话！”
    杨华洲朝杨若晴这咧着嘴笑着央求。
    杨若晴嘻嘻一笑，放下手里的药材转身出了屋子，还很贴心的把屋门给带上了。
    灶房里，孙氏正跟那清洗药碗和粥碗。
    杨若晴走过去帮忙。
    孙氏长吁了一口气，满脸欣慰的看着杨若晴。
    “闺女啊，今个多亏了你在家啊，要不然，你五婶这孩子铁定得滑掉……”孙氏道。
    杨若晴淡淡一笑：“这也说明这孩子福大命大！”
    孙氏点头，“但愿如此！”
    “五婶的胎气还很虚弱，这两日，都得卧床休养不宜下地。”
    杨若晴接着道。
    “我跟她那说了，让她这两日就在我屋里养着，我夜里跟她睡一块，也好照料她。”
    孙氏点头：“我晴儿真懂事。”
    杨若晴笑了。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五叔。娘你方才出来的早，没瞅见我五叔都乐呵成啥样了！”
    “呵呵，你五叔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啊。”孙氏感叹。
    “村里跟他同龄的，孩子都快十来岁了。”
    ……
    灶房里母女两个说着话，很快，杨华洲就进来了。
    过了起初那段狂喜期，汉子这会子冷静了几分。
    他刚进灶房，照着孙氏和杨若晴母女，突然‘砰！’一声跪了下来。
    孙氏和杨若晴都惊到了。
    杨若晴赶紧让到一边，不敢受五叔的这一跪。
    孙氏则奔过去把杨华洲给拽了起来。
    “老五你这是做啥呀？晴儿是你晚辈，你这样跪她会折了她的寿的……”
    杨华洲道：“不会的，”
    “晴儿受得住我这一跪！”
    汉子涨红着眼，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着。
    他感激的看着杨若晴：“晴儿，多亏你救了你五婶和她肚里的孩子！”
    “好侄女，你也救了你五叔我的一条命啊！”
    “莫说一跪了，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五叔也乐意啊！”
    汉子说着，眼眶都红了。
    杨若晴也是满心的感慨。
    她朝杨华洲这走了过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五婶都跟五叔你说了吧？”她问。
    杨华洲点头：“说了！”
    为了给梅儿做荷包蛋，被一只坏了鸡蛋给熏着了。
    接着，便遭到娘的追打。
    跌了一跤，动了胎气。
    流了好多的血，孩子差点没了，大人也有危险。
    那会子家里的爷们都下地去了。
    若不是侄女晴儿临危不乱，果断施针喂药。
    这会子他赶回来，恐怕就是抱头痛苦，哀悼那个无疾而终的孩子了！
    杨若晴点点头：“我五婶身子骨虚弱，这胎不稳。前三个月怕是都不能再操持家务活了。”
    “情绪上，也受不得刺激。”
    “五叔，你得做个打算。”她道。
    这样的五婶，再留在老杨家，留在谭氏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孩子早晚保不住。
    杨华洲明白杨若晴的意思。
    汉子也跟杨若晴想到一头去了。
    他站直了身板，抹去眼底的泪。
    对孙氏和杨若晴道：“三嫂，拜托你帮我照看下素云，我去趟前院。”
    孙氏点头。
    目送杨华洲转身离开，汉子的背影，异样的坚定。
    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呛气势。
    杨若晴道：“若是没猜错，我五叔应该是去跟爷奶那摊牌去了。”
    “娘，你去陪着五婶，我跟去前院看看！”
    ……
    前院，老杨头的东屋里。
    老杨头又躺在了床上，头上搭着一块帕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谭氏坐在一旁，怀里还搂着杨华梅。
    边上，杨华安，杨华忠，刘氏全都在。
    杨若晴尾随着杨华洲进了东屋。
    进门后，她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看着。
    瞅见老杨头竟然躺在床上，她心里犯了嘀咕。
    之前她忙着照看五婶的时候，爷不是还在屋外唉声叹气嘛。
    咋一转身，就躺了呢？
    是犯病了？
    还是料到杨华洲要来兴师问罪，所以抢先上演了苦肉计等着？
    好吧，那就拭目以待！
    杨华洲进了屋子，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瞅见他这铁青的脸，还有那紧握的拳，一身的杀气。
    杨华梅本能的缩了下脖子，往谭氏怀里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