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听到这声音，心里虽然在打鼓，
    其实手术室里有手术室的规矩，主刀的决策，少开口，
    但是李辉还是不由地打破了这个规矩，问道：“陆成，你接下来要干嘛？”
    同样的，在问话的时候，李辉心里隐隐约约地飘出来一个想给陆成贴上的标签：无中生有，自傲狂魔？
    莫不是这陆成以为，第一次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没有发现的巨大肩袖，就能够再一次地发现我们在核磁上都看不到的其他诊断？
    这个病人的诊断，非常明确，就是肩关节滑膜炎和游离体，而且滑膜炎应该是游离体引发的。
    如果这是膝关节手术，李辉一句话都不会说，但是肩关节手术，病人是全麻，倒是没关系。
    陆成自然不好解释，他刚刚在取出了那块游离体之后，虽然暴击出了巨额伤害，但是病人的红色光团却并未消除，仍然有995的血条！
    陆成知道这是其他人都看不到的。
    但是，陆成找完了关节腔内一圈，都没有办法找到这剩下的血条是怎么回事，或者说是引起这血条的疾病，
    因此，陆成只能往肩关节的另外一个间隙，也就是肩峰下间隙去。
    于是陆成只能嘴上说：“李老师，这个病人的肩峰下间隙我们还没看呢，就顺便看一下，可能也需要清理也不一定。”
    肩关节，有两个间隙，
    如果在影像学资料上，没有明确看到另外一个间隙有需要治疗的诊断，可以不去看。
    但是关节镜除了是治疗的手段外，它最开始背发明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发现影像学发现不了的诊断的。因此，它的第一作用其实就是明确诊断。
    李辉闭上了嘴，陆成的说法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他也不阻拦，若是陆成没有办法承认自己认知有限，人力有穷这个事实，
    他永远成长不起来，
    多观察一个间隙对病人有好处，不会有害处，
    只有真正地经历了错误，才知道错误从何而来，
    这是行教，自教。
    洗手护士一直盯着李辉看，她自然晓得骨三科王晓阳主任组有哪几个人可以主刀，虽然今天突然换了一个人，但是她也听说了周六跟台的护士在群里面讲了，
    有一个实习生特别牛叉，
    一个人在直播面前扛住了压力，做完了直播手术的开场，
    这很厉害。
    她也猜出来了陆成可能就是那个实习生，
    但是，陆成能不能主刀，下一步操作要不要继续，还得看李辉的意思。
    李辉不说话，她就只能给：“尖刀！”
    庞林接过尖刀，递给了陆成，心里略有些喜悦，但马上又沉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种状态非常危险，
    李辉明显是觉得陆成下一步操作是多余，那么陆成很可能就是在犯错，
    而自己竟然会因为陆成即将犯错误而感到欣喜，
    这好像并不是原本的自己；
    因此，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李辉老师，要给尖刀吗？”
    “给！”李辉答，看了一眼庞林，记住了他。
    又看了一眼陈卓远，也并没有说话。
    陈卓远则是立刻意识到了李辉的眼神，赶紧道：“辉哥，我不是不想拿尖刀，只是我还在想刚刚的操作！没注意。”
    陈卓远其实并不是在解释他没接尖刀的问题，而是在给李辉解释他没有开口阻止的问题，
    李辉点了点头道：“刚刚的操作的确是有点快。不过效果和质量都还行，”
    “小陆的操作还是非常规范的，很值得你们学习和参考。”
    李辉回答陈卓远的话，其实也是在提醒陆成，
    小伙子，如果你还想着给我们大吃一惊的话，那么就此见好就收算了。
    我能理解你想在众人面前大显身手，但其实你已经做到了。
    陆成并不说话，
    他已经足够委婉了，
    在争执面前，万般争执和理由都没有事实来得有说服力，
    假如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在李辉心里的印象，就此无视自己已经发生的潜在病灶，这种事情，有违做医生的本心，
    陆成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所以，即便他听懂了李辉的意思，依然是坚持做了下去，
    当然，表面还是憨憨笑着缓和气氛：“这还是李辉老师教导得好。”
    “我也是观摩了李老师的手术操作，才能这么快的。”
    不管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是舔也好，陆成也只能这么说，如果没必要，他并不想与上级做任何的敌对和抵抗。
    但现在有必要。
    开一个口子很快，进一个关节间隙，对如今已经拥有高级掌镜技巧的陆成更是轻而易举，
    尖刀破开皮肤，直钳穿戳，
    关节镜带关节镜套进入肩峰下间隙。
    李辉心里暗叹了一口气，陈卓远则是暗暗地为陆成拧了一把汗，暗道：小陆啊小陆，你如果真要是这种性格，你可能会失去你到现在为止，要走医学这条路最大的机缘啊！
    庞林面无表情，只是觉得略有些惋惜。
    陆成把关节镜头微微几转，就看到肩峰下间隙果然也有大量的滑膜增生，而且，在肩峰之下那里，还有一块体积极小的骨赘躺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除了常光坤，低头看着手机。
    李辉的神色闪烁不已，
    再一次在陆成面前打眼，自然让他非常没有面子，只是，每一次陆成都恰到好处地维护好了他的面子，这一次也并没有让他说出来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进去肩峰下间隙这种话！
    至于庞林和陈卓远，则是除了震惊之外，
    别无其他！
    满脑子都是小朋友才富有的问号。
    陆成并没有进行太多的解释，只是继续自顾自地开始再一次清理水草的动作。
    陆成在进行这一步的操作之前，
    其实就已经做出了计算！
    在第一次陆成看到李辉在进行冻结肩大量的滑膜清除时，就发现了，冻结肩那么多滑膜的血条大概在1500左右。
    上一次在直播的时候，做除了盂唇损伤之外的滑膜清理的时候，冻结肩的血条依旧是1500左右！
    而肩峰下间隙的血条只有500左右依旧如此！
    今天，陆成在取出关节腔内游离体之前，清理滑膜的血条只是在300左右！
    所以，可以通过初步统计，大概计算出：冻结肩的滑膜因为超级多，所以血条至少在1500左右，
    其余的滑膜增生则一般至少小于1000！
    如今这个病人的血条，大于900，陆成十分肯定，在肩峰下间隙，肯定有除了滑膜增生之外的诊断！
    他确定对了。
    这一次，他不是完全依赖于系统，还有自己的观察和整理，这是系统赐予他之外的，他本身的知识和应变能力。
    知识结构和知识系统，都是死的，只有灵活运用和应用，
    这些知识才是你的！
    显然，这些知识都已经成了陆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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