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探测器都在发出“滴滴”剧响。
    天哪！
    会议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第一声尖叫。
    在第一个人意识到了是视觉传播后，恐慌传播的速度无疑比病毒还要快。
    之前协会的猜测是正确的。
    “微笑萝莉”病毒的确是基于网络传播现实，但又不仅仅局限在网络渠道，那段动画相当于scp文化中的的模因源头，只要能够播放，就能够传播。
    类似于贞子的录像带，见过的人都会死。
    这个基础实验之后，协会的专家很快发现它的第二个传播特性，它的确能够在人际间传播。
    不是肢体接触、水源、呼吸这些寻常的病毒传播方式，而是视觉。
    通过视网膜的接触，“微笑萝莉”便能从一个人的视网膜投射到另一个人的视网膜上，实现模因感染。
    这太可怕了。
    这一点甚至要比网络传播还要恐怖一万倍。
    “哈哈，视觉传播，是视觉传播啊。”
    “我的天啊，我们都完了。”
    “大家，振作一点啊。”
    死寂的绝望感降临，在悟出了这个传播规律的一瞬间，整座灵异协会大楼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难怪之前他们遭遇到红衣女鬼时，不管怎么攻击都束手无策，因为那是只有自己能够看到，投射在视网膜上的一道信息。
    类似于飞蚊症，看得见摸不着。
    但是随着她力量的复苏，这样的症状必将逐渐严重。
    在数量上会不会变得更多也不好说。
    透过监控设备，路遥也呆坐在原地，在见到所有人都做着同样的动作，那张诡异的笑脸浮现在他们面孔时，他的脑子一片混沌。
    是视觉传播。
    而且所有见过那段出场动画的人，病毒的种子已经潜入。
    当一个被感染者的目光与他们对视时，将提前诱发病毒的生长。
    这即是说，刚刚经过实验的人，除了看土看字的那些人，几乎无一幸免，都将变成一幅画。
    “滴答……滴答……”
    路遥额头的汗珠沿着水痕往下滴落，一点一点的落在了地上。
    “路施主，须尽快决定了。”法正小师傅双眉紧锁，走到身体微微颤抖的路遥旁边，将手搭了上去，“阳城上百万人，需要一个正确的引导。”
    小和尚说得对，路遥也深以为然，只是越到这种关键时刻，他的脑子转速越快，行动却慢了下来。
    许子乐、李园，陈家洛几人也依次走上来。
    “会长，不能再拖下去了。”
    “阳城的事态不能再继续扩大。”
    “现在阳城政府、公安、军队系统都在等我们这边的决定，总部也给了我们处理紧急事态的决定权。还请您做决定吧。”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若有若无的向路遥暗示着什么，让他尽快做出决定，却又没有明说该怎么做。
    因为他们都在等待一个心照不宣决定。
    而且这个决定不能出自他们之口，不然阳城一旦发生暴动，没人能够背负这个决定带来的灾难。
    无人能够承担得起这样的责任。
    路遥望着监控底下的一众外围成员，目光发怔。
    他们到现在什么事都还不知道，不知道病毒会通过视觉传播，更不知道自己将在不久之后变成一幅画。
    但如果，路遥一旦通过话麦向里面公布了这个传播规律，实验室必将大乱。
    知道自己会死跟知道自己会变成一幅画，会死不瞑目，是不同的概念。
    人最原始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变成二维化一幅画像的恐惧感，未知感绝对超过单纯死亡。
    同样，这个道理对阳城也适用。
    如这样的人阳城还有许多，不止底层人民，还有政府机关，军警系统。
    如果将这个消息公布出去，那些无论是否受到感染的人，都会争相夺命的向城外跑，向别的省份，别的国家乱跑。
    好在，现在只有万把人受到感染，阳城的交通也因为今天的特殊天气停发了。
    路遥完全能够想象到那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届时，居住在城内的所有人，都会不顾代价的往外逃走。
    检测病毒的工程是相当巨大的，还别说“微笑萝莉”具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
    在此期间，即便路遥这双“真眼”都无法看穿“她”的存在。
    谁也无法确定旁人是否感染，自己又是否感染。
    这就形成了一个简单“猜疑链”，我无法判断你是否受到感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受到了感染。
    但是为了活命，不论是你受到感染，可能传染到我。
    又或者，我已经遭到了感染，现在留在阳城必死无疑。
    基于这两种可能性，你只能得出一个共同结论。
    跑。
    离开阳城才是最佳求生方案。
    不管人是否遭到了感染，离开阳城的生存几率一定要比待在阳城大得多。
    这还是往最好方面的猜测，这其中恐怕还不乏那种我已经见到了红衣小女孩，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我决定瞒下来。
    反正官方也没有检验证据。
    在死前多抓几个垫背的替死鬼。如此简单的传播方式，哪怕什么都不做，拉上一帮垫背的简直轻而易举。
    无论什么时候，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之恶，尤其在这种疯狂的时候，恶意传播病毒搞不好只是最常规的报复手段。
    路遥在恍惚中，似乎已经看到了阳城变成一片地狱的末日场景。
    人看着人，人踩着人，人吃着人。
    “咯咯咯……”
    那个恐怖的银铃笑声似乎出现在了那样一片末日中，她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穿着一套连衣红裙，奔走在阳城四方。
    在强烈的欲望操纵下，路遥缓缓抬手，试图走进那个地狱，去阻止那里发生一切。
    跟一些人眼里美如画的世界相比。
    慢慢抬手，伸入。
    在他眼中，已经沦为地狱的阳城，才是他最想去的世界。
    在抬手的一瞬间，他身后的黑影徒然立起，暴涨了一大圈，漆黑的色泽开始包裹住路遥的身体。
    双手双腿像虫子一样缠绕着他，使尽洪荒之力控制住路遥身形，像拔河一样把人抽离出二维化的平面世界中。
    鬼影身上不断渗透出黑的液体。
    它跟鬼水平日间尽管争斗不断，但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只能不计代价的将路遥给拉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扁平，已经开始了难以阻挡的二维化过程。
    “微笑萝莉”最强大之处就在于，她能构建出你最想去到的地方，让你自投罗网。本质上，还是欲望。
    “路遥。”
    “路老师，听得见吗？”
    “会长，会长……”
    法正小师傅、许子乐以及李园、陈锐等人，也提早发觉了不对劲，立刻上去拉住路遥。
    只是那股恐怖的力量一经接触，强烈的失重感便叠加到了他们身上，几人身体随着路遥一起往更低维开始下跌。
    灵异协会几乎所有人都见过“微笑萝莉”的动画。
    也早就被植入了病毒，现在去接触路遥，只会让体内的病毒提前被诱发，一块陷入二维世界。
    “松手。”
    法正小师傅手掌上绽放一道金光。
    在此关键时刻，推开了所有接触路遥的人。
    那股巨力将好几位掌控两种怪异能力的天赋者被弹开，停止了降维打击。
    现在唯独小和尚自己，还在随着路遥一块陷落。
    “阿弥陀佛。”
    只是这俊俏和尚唇红齿白的脸上，哪怕承受着巨大压力，却依旧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路施主，一报还一报，你我恩怨已清，往后可不许再揭贫僧的伤疤，善哉。”
    只是现在，不管外面说什么，路遥都听不太清。
    他的脑袋里满是混沌，他大半身子已经依附着桌子，地板，整个人像是被压扁一般，经过暴晒之后完全脱水的状态。
    触目惊心的场面就在灵异协会现场。
    当着所有人的面发生，强烈的恐惧感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体现出来。
    在这场悲剧已经无可逆转瞬间，路遥在痴迷的望着那番地狱一般的景象时，一道奇怪的信号开始投射。
    视网膜前，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他的对立面。
    同样的狼狈不堪，做着与他相同的举动，身体慢慢融入进去，露出痴汉一样的表情。
    那个自己，就像一面镜子照射出了自己此刻的样子。
    有第三方的怪异力量不顾代价的帮他。
    “唉。”
    路遥发出了一声莫名的叹息声，已经佝偻的身躯像充足了气的娃娃，再次慢慢的膨胀起来。
    ……
    花果园小区其中一栋楼房中，路遥的床底下，一面已经失去了活力的镜子，上面蒙着一大块灰尘。
    在某种强大力量的镇压下，这面镜子照射不出任何东西。
    “滋滋……”
    在同一时刻，上面忽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红光。
    那是它为了应对更高级的怪异，仅存在镜面世界的一丝残识。
    如果没有这个举动，那个可怕的红衣女孩一辈子都无法发现它潜藏的最后一手。
    只是在发出信号之后，它就注定了会被监视着它的病毒发现，完全入侵。
    变成一面真正无用的镜子。
    信号发射的方向，正是阳城灵异协会。
    为了唤醒那个骄傲自大的恶魔，不能再沉寂下去，它必须这么做。
    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命运的安排就是这般有趣，现在在做的这件事就像它很早前无意许下的承诺。
    它小镜子，才是路家最忠实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