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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他不是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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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很突然,听得人浑身不由一颤。
    就好像两个人聊着天,你来我往,有说有回。
    直到其中一人突然认真的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一句跟刚刚的话题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视频还在继续,在那个中年女人说完后,神情激愤的一把就抓住了年轻男子,生怕他逃走,后者表情明显一愣。
    “妈……”
    “你把我儿子藏在拿去了。”
    很简单的一句话,年轻男子试图辩解,又听到这个女人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也沉默了。
    沉默。
    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不多时,一辆警车赶到,把两人都给带走了。
    “这个女人很早前就已经报警了,只是怕他逃跑才一直假装聊天。”仿佛是怕路遥不理解,刘叔又补充了一句。
    整个过程中,直到那个女人说了那句话后,一切就变了。
    面对这种状况,年轻男人的反应很理性,甚至理性到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没有反抗、没有辩解,任由中年女人抓住他的手,面对质疑草草回了一句后便陷入沉默。
    事实上,这个做法相当理智,
    在人满为患的商场里,被人无理的缠上,不吵架,不解释,任由对方报警后然后被抓走,只要你坚信自己无罪,这无疑是正常人的做法。
    前提是,那个人不是你妈。
    透过屏幕,路遥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的眉宇间有些不解,却从始至终却什么都不做。
    冷静得可怕。
    甚至连路遥都不太喜欢他的这种冷静与理性。
    联想到之前那片帖子,再到现在看到的视频,一条比较清晰的关系线已经出来了。
    “刘叔,口供做完了吗?”路遥突然问道。
    “已经做了,这个女人报案的理由是怀疑这个人私藏了她的儿子,但问题就在这里,经过我们化验,这个人就是他儿子。”刘振民眉头同样拧成一团,“而那篇帖子的ip也正是这个人,不会有错,他前后搬过两次家,几次发帖来看,也都是同一个人,绝对不会有第二个。”
    “而根据我们调查,这个名叫刘秀娥的女人身体健康,家族并无精神病史。”
    据刘叔说,这对母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未曾联系,这家子人都是从农村出来,儿子大学毕业以后就想留在阳城工作。
    然后开始独居,独自生活。
    这次是因为这个叫这个小伙的母亲有些思念儿子,大老远赶过来见面。
    谁曾想,碰面不久就发生了这等事。
    “能让我见见他们吗?”路遥叹了口气,“以记者的身份。”
    “没事,口供做完我们马上也要放人了。”刘振民无奈耸肩。
    “放人?”
    “不然呢,现在我们拿不到任何证据,不能证明郑长江有问题,只能放人。”进到审问室,刚踏脚进去,就听到一阵刺耳的叫声。
    ……
    “警官,帮帮忙,帮我找到我儿子好吗?”
    “你冷静一点,你儿子就在隔壁。”
    “不,他不是我儿子,不是,我敢肯定,他把我儿子藏起来了。”这个声音刚刚路遥在录像里听到过,正是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可是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两个月以来郑长江的所有活动区域,他没有被人藏起来。”
    听到这阵对话,就已经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再往前去,就见到一间单人式审问间。
    里面正坐着之前出现在视频里的那个小青年郑长江。
    比起那个中年女人的愤怒与焦灼,他的心态倒是非常好,脸上挂着一副很温和的笑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从路遥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他的眼珠子就停在自己身上,就没停过。
    “郑长江,我再问你一次,之前你发到网上的那篇文章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个藏在你家里面的人是谁。”刘叔严厉的呵斥道。
    小青年却是不惧,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哪藏着什么人啊,那个论坛本身就是个鬼故事论谈,闲着无聊嘛,就随便写了点东西上去。
    不会吧,阿sir,水贴这也要管?
    如果这样的话,你旁边那人宣扬了这么多恐怖消息,不早就被判无期了。”
    听到这人似乎认识自己,路遥倒是来了兴趣。
    “你认识我?”
    “路遥老师嘛,阳城谁不知道你。我看过你的节目,很真实。”郑长江看着路遥的眼睛,嘴角始终含着笑意。
    刘叔依旧不依不饶:“那刘秀娥为什么指控你私藏了她儿子。”
    “我怎么知道我妈怎么想的,可能年纪大了吧,太久没见过儿子了,有点生疏不是很正常吗?”郑长江依旧保持笑容:“你们肯定已经搜过我的住处,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并且我的个人生活习惯保持得很良好,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顿了顿,又笑道:“我妈这个人呢,可能是年纪比较大了,记忆力较差,记不住人也是很正常的事。
    就像路遥老师上期节目探索的那座五柳村一样,村民们不也记不住村里人名字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路遥若有所思点头。
    这回可以确定,这个人的确是有在关注他。
    之后刘叔又试了好几种法子,依旧没法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这人就像一台训练严格的程序,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严格遵守某种准则。
    在商场时才没有任何反应,进了局子也都从容坦白,唯一的破绽大概就是那篇名叫“寄生虫”的帖子。
    它的影响力不小,这才引起了警方的主意。
    不然单凭那个中年女人的口供根本无法把人给关在这里,还关了这么久。
    简单的一番询问后,路遥也并未获得比刘叔更有用的消息,郑长江也只是把之前说过的,再重复了一遍。
    一字不落的全都重复了一遍。
    就像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在该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了再放回去,所以每一遍的说法都一字不落。
    经过走廊,路遥又看到了那个跟录口供警察争辩的中年女人。
    她的着装很朴素,褪色的红布褂搭配着一条土灰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解放鞋。
    尽管有些土气,却异常干净。
    比起刚才,现在的她冷静了许多,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很正常,才再次开口。
    只是不管如何抑制,平静的音调里的震颤声依旧。
    “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他平常很乖,胆子很小,也不喜欢说话,他平常很听我们的话。
    从小到大唯一跟我们一次吵的大架就是因为想要毕业后去大城市打拼,我跟他爸都不同意。”
    女人说到这,抹了下通红脸颊的泪水。
    “后来,后来他还是出去了,刻意赌气不跟我们联系,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又过了一段时间,才终于恢复了联系。
    一开始,他好像跟我们有种陌生感,不敢说话。
    我还以为是他去了大城市不太习惯那边的生活,于是我们就安慰他,不管发生什么事背后都有爸爸妈妈。
    我们永远会在你在外面撑不住的时候,等你回家。
    后面,联系就开始频繁了,他的话也慢慢变多,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突然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是我儿子托梦给我了,他好像很害怕,睁大眼睛使劲眨眼,像是被什么人给胁迫了。
    他开始向我挥手,说再见。
    尽管之后我们一直抱持联系,但那真的不对劲,他的性格变了,跟以前完全不同,其实从那时候起,我就有一种感觉,对面那个人……可能不是我们儿子。
    那种不安感让我开始害怕,想起那个梦,我越发感到不安,跟他爹商量之后,才决定来到阳城。
    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这个人,不是我儿子。”
    说这句话时,那个中年女人紧要着牙,很肯定的说道。
    录这段话时,她努力保持着一个母亲的清醒,争取让每一字都让人听得清晰明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像这些人证明,她没有疯。
    她很正常,每一个字一句话都发自内府。
    因为只有这样做,才会有人相信她,相信她说的话,才肯去救她的儿子。
    记录这话的是个年轻警察,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似乎对这些话已经麻木。
    现在的所有证据都在证明,这个女人说的话完全不可靠,也不可信。
    摆在眼前的数据、资料都证明郑长江就是他们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因为她的不可理喻,那个年轻的警员已经开始不耐烦。
    “小李,刚才那段话都记录了吗?”刘振民脸色一沉,走过去拍了下那个警员。
    后者这才连连点头,“刘叔,都记下来了。”
    刘振民严肃道:“用点心,别愧对了这身衣服。”
    “唉。”年轻警员连连点头。
    他实在不理解刘振民为什么这副严肃的表情,明明,这已经是一件盖棺定论的小事,甚至称不上是一件案子。
    何必为它劳神。
    从走廊出来,路遥隐约听到那个女人偷偷啜泣。
    “儿子……妈妈想你了……想抱抱你……”
    ……
    几乎参与了审讯全过程的路遥心情同样沉重。
    “刘叔,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明面上这事算是结了,所有的有利证据都在郑长江那边,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的确很无辜。”刘振民实说实说。
    “私底下,我打算再查查。”
    “为什么?”
    “这事给我的感觉总是不太对。”刘叔没有明说。
    哪怕现在几乎所有事实都在说明那个女人有问题,甚至可能疯掉了。
    但作为一名几十年警察的经验,一种敏锐的直觉在告诉他,那个女人的话可能是对的。
    尽管这种事注定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往大了说保障公民合法权益,往小了说根本就是人家的家务事。
    你见哪家情侣、夫妻闹矛盾闹到派出所的。
    不过听刘叔的言外之意,他是要管到底了。
    路遥倒是不意外。
    这个刘叔跟他老爹是同一种人,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做什么都要探究到底。
    尽管,很多时候他就是这粒沙子。
    “刘叔,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吗?”路遥话锋一转,偏向了一个只有向来只有别人问他的问题。
    “我信,也一直心怀敬畏。”
    “怕吗?”路遥又问。
    果然,刘振民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笑。
    “不怕。”
    刘振民摇摇头,“有它在,我百邪不侵。”
    说话时,他伸手摸着佩戴在胸口处。
    那枚国徽警章在昏暗的房间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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