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光是你爷爷，连你奶奶也一直想着你会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面对女儿的自暴自弃，林清婉并没有简单地否定江彦丞，或者否定她的婚姻，笑道：“你奶奶最疼的儿子就是你爸爸，当年我要嫁进来，你奶奶是不同意的，但你爸坚持，她也就没办法了。要不是后来你爸牺牲，她的脾气也不会变成那样……”
    “你奶奶虽然对我不满，但对你还抱有很多期待，从小你跟什么人玩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都紧张得不得了，就是嘴上不饶人，没一句好听的话。你跟小江结婚，奶奶也很不开心，因为瞧不上江家，再后来小江又被曝光了更严重的问题，奶奶就更不喜欢小江了。”
    “所以，妈妈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的错，都变成你的错，江彦丞的错，也是你的错。对不起……”谭璇想起自己从前做了多少混账事，全都算在妈妈的头上。
    奶奶总是不太会为难孙辈，婆婆却总是埋怨儿媳妇，她怎么到现在才开窍？
    女儿在身边软语道歉，做妈的哪里会怪她？
    林清婉摸了摸她的头：“我习惯了，爷爷奶奶的脾气我都摸得很透，爷爷明事理，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奶奶呢，刀子嘴，心眼儿不坏，听个越剧都能掉眼泪。顺着他们的性子来，以对待父母的态度对对待他们……假如你以后需要和公公婆婆相处……”
    说到这里，林清婉打住了。
    谭璇靠在妈妈怀里，眼神却茫然：“江彦丞没有妈妈，他不会和父母同住，我也不想伺候他爸。他妈妈一定是很好很好的女人，才会生出他吧？他爸不可能有那种基因。”
    短短的几句话里，她已经把江振业骂了好几遍。
    林清婉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好要去相亲，重新选择门当户对的人家，怎么提起“公婆”，还是想到江家？
    很快，谭璇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忙一把把林清婉的脖子搂住，亲昵地贴过去，用肉麻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笑嘻嘻道：“好了，妈，不管怎么样，我以后都想做妈妈的小棉袄，请把我穿上吧。”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除了爸爸，就应该是妈妈了，她长到二十五岁才笃定不疑。
    母女俩说着说着，午休时间已经过去，林清婉便起床了，她每天的每个时段都有固定安排。
    “妈，我去看看阿姨有没有把饭做好。”谭璇也跳下床，她要赶在下午四点前赶到仁信医院。
    昨天答应给陆翊带好吃的，只好拜托阿姨。她的厨艺很可怕，给江彦丞吃吃就算了，不敢拿给刚做完手术的陆翊。
    见她又要出门，林清婉一边穿衣服，一边淡淡道：“小璇，陆翊那边，我不赞同你一直去照顾他。”
    “妈……”谭璇的脚步一顿，“但是他现在只希望我去探视。我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林清婉蹙眉，语气依旧平和：“人受了刺激，容易走极端。你坚持去照顾他，他会误解你的善意，以为你还爱着他，等他知道你没这个意思，怎么受得了打击？我的想法是，善后问题让你三伯父三伯母那边去解决，你六姐现在被送去心理医生那里进行治疗，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不在你，你不可能事事都担下来。”
    说着，林清婉转身看向谭璇：“假如你跟小江还有可能，让小江心里怎么想？”
    谭璇明白妈妈的意思，可她过不了心里的坎：“我说服不了自己，我总觉得陆翊要是没有遇到我，就不会……”
    林清婉也不再劝：“年轻的时候总会走些弯路，我说再多也没用，你自己决定吧。”
    “江彦丞也提醒过我了……”谭璇追着她妈的脚步走出卧室，“我知道分寸的。只要陆翊好起来，我就……”
    林清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谭璇也打住了，她就怎么样？
    她在ICU里的每一秒钟都是煎熬，一看到陆翊的眼神就难受，她能怎么样？
    下午四点，谭璇还是准时出现在仁信医院ICU门外，但是，这一次其余的病人家属都可以入内探视，独独她，被留在了外面。
    护士对她说：“陆医生的情况恶化了，从昨天起，已经不允许任何人进行探视。你回去吧。”
    连玻璃窗的窗帘都是拉上的，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况。
    谭璇不放心：“陆翊怎么样？为什么会恶化？丁主任呢？”
    一连三个问题，暴露了她焦躁的心。
    假如说，她不能见江彦丞，不能过问江彦丞的一切，她好歹还能来探望陆翊，心上惦记的事总得一件一件解决，可现在她连陆翊也不能见了，所有情况一无所知，她接下来该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