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这样再次陷入了僵局。
    京城大学的同事们看的都想笑，其中就包括他们的物理系主任，沈光林名义上的授业恩师。
    沈光林的博士生涯就要毕业了，是不是很神奇，都已经被评为教授了博士还没毕业，别人都是为了当教授而去读博，沈光林教授都当上了，博士还没毕业。
    当然，不懂球的胖子在交大读了多少年博，一直都没能毕业，又有谁说了。
    回到正题，就这个项目组而言，沈光林确实可以不来，但是他又不能真的不来，人不来可以，名字一定要来。
    不然，国家拨付了那么多钱，做领导的胡乱指派，是要吃挂落的。
    这可是1000万人民币的巨款，在国家极端不富裕的情况下咬牙拨付出来的，这是多大的一笔资金，谁要是违反了纪律，出了事情是要惹出大麻烦的。
    “大家有话好好说，不要意气用事。沈教授，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敞开了跟大家说，不要有顾虑。或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一起来说一说。”
    科工委的领导只能再次去协调双方的分歧，他没想到看起来很和善的小沈这么不好打交道呢。
    现在是亲儿子与干儿子之争，科学院当然最亲，领导的意思自然是让科学院来领衔，另两个学校来配合就行了。
    但是京城大学和五道口技校能不能同意，他们的态度也很重要，不然他们出工不出力，每家都是派出小猫三两只，那跟不派有什么区别。
    “我并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只能配合上面的工作安排。无论是谁，无论哪个单位主导项目组，我都可以参加，不让我参加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我的实验室肯定也是要研究超导材料的，毕竟已经收了人家的钱，还是要象征性的办点事。至于要我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超导材料研究中来，真的有点不可能，我也不是每天都闲着的，手上事情一大堆。”
    这就是沈光林的态度，他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好男人。
    “让你领衔怎么样？你来牵头成立项目组。”科工委的领导开始试探他的态度了。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沈光林当然不会上这个当。
    即使这个任务真的分配到京城大学，领导者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沈光林。
    再说了，自己的老师还在这里呢，他都没有为自己争取，说明这个事沈光林真的不适合承担重任。
    “我已经成立自己的项目组了，根本不用再多此一举。我反倒是觉得，这个项目应该放到京城大学。
    这样我的项目组和学校的项目组才能发挥最大效能，毕竟我们沟通交流更方便一些。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两个项目出的成果不一样。
    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我自己的实验室出的成果更多一些，那联合项目组面子上是不是有点不太好看？
    要是放到京城大学就没这个问题了呀，反正成果都是京大的，老大老二不分家嘛。”
    京城大学的同事们听了，果然很满意，不愧是我们学校的人，知道给我们争取利益。
    而且，沈光林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只要是两个项目组，那就存在科研竞争，万一沈光林获胜了，另一边面子上真的不好看。
    而沈光林是超导材料的敲门人，他有先发优势，获胜的概率至少超过了70%。
    但是，这样一来，项目落地科学院的设想就落空了呀。
    讨论到最后，也没有个结果，不欢而散是肯定的。
    伤脑筋的是领导，又不是他沈某人，随他们去吧。
    想让京城大学和五道口技校屈服，又不明着说，也是头疼。
    终于散会了，大家早就看清了讨论会的本质，但是，看破不说破，还能凑合过。
    这就跟夫妻俩过日子一样，妻子发现丈夫出去大保健了，只能装作不知道，还能离了咋滴，最多偷偷拨打110，来个大义灭亲。
    他们开会的地方距离京城大学和五道口技校都不远，大家都是骑自行车来的，沈光林也不例外。
    他是有一台600奔驰车，但并没有开，太张扬了。
    这个年代，大家的车技都是贼溜的，别人都是一手提包一手掌把，只有沈光林把公文包放到车筐里，双手紧紧的握住车把，这才不会跟平行的人相撞。
    怪不得李蓉骑车带他呢，车技真不行。
    这时候，五道口技校的一位物理教授追上来，悄声问沈光林：“沈老师，听说花旗国给你开出了100万美元的年薪和1000万美元的科研经费，是吗？”
    “是的。”沈光林目不斜视，紧紧的盯着前方。
    “那你怎么不选择留下呢？”物理教授一边骑车，还有空给自己点个烟，双手都离开车把了，还是一样稳。
    “因为我要建设祖国啊。”沈光林真的怕这位老师把自行车拐过来，造成交通事故。
    “咱能不能说点实际的，场面话谁都会说，现在不流行这个了。”
    其实这位老师和沈光林还是挺熟的，他说话也有点随意。
    沈光林停下车，单脚着地，感受一下有点麻木的蛋蛋，这才说道：
    “这就是实际情况啊，你看，我没去花旗国，他们不还是捐了500万美元过来吗。再说了，100万美元的年薪算很多了吧，但是对我来讲，也就是20场讲座而已，真豁出脸皮去，我一个月就给赚回来了。”
    还真是这样的。
    人与人还是有不同啊。
    两个人继续骑上车子往前走，初春的风还是不错的，吹的人有点躁动。
    “沈教授，我想去你的实验室，不知道你这边？”
    这位教授还有点扭捏了，毕竟，他可比沈光林大了接近20岁，去沈光林手下做事，面子上确实不好看。
    沈光林平素还真是认识这位教授的，知道他姓苏，在五道口技校也是很有名的一位中年教授，就其水平来讲，是差一步就可以评为学部委员的存在。
    “为什么啊？在五道口受委屈啦。”
    “没有，我是觉得你那里设备好，我很想看看，三百多万美元你能够买些什么设备？”
    这是很纯粹的科研目的了。
    沈光林的脑海里立刻就想到了还在西德的吴晓云，想到了窦伟和他的同学们，想到了“虎躯一震”“心中一荡”等字眼，他还是答应了，毕竟这是个人才。
    “您可以先到我的实验室试试看，毕竟咱们两个学校之间是对等的，交流也方便。合适，咱们留下一起干大事；不合适，大家也是朋友，希望互相都有不错的发展。”
    “好嘞！”
    择日不如撞日。
    苏教授连五道口技校也不去了，直接奔赴沈光林的实验室。
    环境真好，建筑也真新，果然是有钱。
    两个人把自行车停在车棚里，眼看饭点就到了，吃了饭再谈正事吧。
    一个实验室的条件究竟怎么样，从食堂就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