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六章 杀威
第一千四百二六章 杀威
晨光宫坐北朝南,建立在帝都的中轴线上,汉白玉石雕基座,重檐庑殿顶,宫殿内外装饰着成千上万条金龙,屋脊角安设脊兽,共有七十二根缠龙金柱,曾是龙熙国皇宫里最华丽的建筑。晨光宫这个名字是后改的,拿自己的封号去做宫殿的名字,古今独一份,真不知道改名的人是怎么想的。本来这是件有点可笑的事,细琢磨,却又莫名觉地得这事做得十分嚣张。
御辇停在晨光宫的基座下,沐浴在余晖里的晨光宫安静得有些怪异,这是赤阳国君臣的第一个感受。按理说有使团到访,安静肃穆是正常的,可不知为什么,来到晨光宫前的人们却觉得异样。
窦轩看了沈润一眼,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沈润客气地将赤阳国的人往台阶上领,晨光宫外的御阶高如天梯,青年人无所谓,使团里的几个老臣穿着厚厚的官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高高的石阶上,着实有些艰难,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好不容易登到顶,宝殿恢弘,庄严庄重,这个时候,赤阳国的人终于发现了究竟哪里不对劲,原来晨光宫内竟空无一人,本应该等候在大殿里的凤冥帝和凤冥国的大臣一个都不在,就连宫殿外的守卫也只是日常轮值的规模,连为了展现大国之风临时增加的近卫都没有。
沈润愣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子微闪,他猜到了接下来的走向。
赤阳国的使臣们目露意外之色,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一名粉装宫娥从阴凉处走了出来,此女杏面桃腮,高鼻菱唇,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水灵灵,娇美动人。她身段窈窕,云鬓乌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她臂挽水红色披帛,从容地走过来,笑容可掬地行了一礼。
跟在沈润身后的付礼见司八出来,心头一跳。感情上他不太愿意她参与敏感事件,太危险,可是他干涉不了她的决定,她的每一个决定,他都只能答应,不能反对。心中叹息了一声,没错,她的身手比他更厉害,可他还是想护着她,想尽全力帮助她避开危险。
“怎么回事?”沈润佯作不解,疑惑地询问司八。
司八唇含浅笑,落落大方地答:“回殿下,陛下在宫中等待许久赤阳国的使团都没有进城,陛下以为贵客今天不会来了,便散了众位大人,回去休息了。”
此女声如莺啼,清脆动听,可说出的话传进赤阳国使臣的耳朵里,却将他们狠狠地噎了一下。
回去休息了?
今天可是国事访问!
就算他们来迟了,凤冥国的君臣难道不应该老老实实地等候吗?直接走人算怎么回事?如此无礼,如此怠慢他们,岂有此理!
退一步说,就算凤冥国的君臣等了两个时辰等得不耐烦了,从他们进城到来到丹凤门,从丹凤门进到晨光宫,这一段距离时间不短,足够晨光宫知晓消息重新准备接待的,可是凤冥帝没有。他们不信凤冥帝没有得到消息,她有足够的时间重新集合朝臣候在晨光宫,准备迎接赤阳国使团,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她晾着他们,分明就是在以牙还牙他们今天进城迟到了。
赤阳国使团今天之所以会推迟进城的时间,无非就是想给凤冥国一个下马威,杀一杀他们的威风,结果才刚过了个头儿就被凤冥国给怼回来了。
沈润见赤阳国使臣一个两个变了颜色,气愤不已,却因为窦轩没有开口,不敢发作,笑着打圆场道:“陛下身体孱弱,不惯久等,赤阳帝不要见怪。诸位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不如先随我去休息片刻。司八,禀告陛下,赤阳国的使团到了。”
司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赤阳国的使臣们闻言,眼睛像铜铃,气汹汹地瞪了沈润一眼。他还真敢找借口,凤冥帝孱弱?孱弱个屁!她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孱弱,一直孱弱到现在,孱弱到快三十岁了,她到底孱弱在哪里?
赤阳国的使团被带到配殿休息,晨光宫是用来举行朝典的,配殿的作用则是早朝前供等候上朝的大臣使用,里边全是坐处,装饰简朴,不舒服不说,还十分板人。宫侍端来茶点,因为是突发状况,茶点皆为仓促准备,自然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美味,赤阳国人看不上,只喝了两口茶就搁下了,越琢磨越气,憋得脸都绿了。
毫无疑问,这是凤冥国还给他们的一个下马威。
多年来,敢如此怠慢赤阳国的,只有凤冥国这一份,凤冥帝好大的胆量!
窦轩却似无所谓,他的脸上不见丝毫愤怒,坐着和沈润闲聊起来。
没一会儿司八又回来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把沈润叫走了。
沈润跟着司八走后,殿内只剩下礼部的几个官员作陪。此次前来出访的赤阳国官员人数不少,且多为武将,人高马大,把配殿塞得满满当当。礼部全是文官,在容王殿下离开后,他们只觉得室内乌压压的黑云密布得更厚了,就连礼部侍郎都撑不住,掏出帕子拼命擦汗,那赤阳帝明明是艳冠群芳的长相,看人的时候眼神却阴冷得可怕,仿佛要将人生吞了似的。
被动留下来的几个官员越呆越怕,此刻只剩下了瑟瑟发抖,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众人欲哭无泪。
沈润在被司八叫出来的一刻,就明白了晨光今天的打算,赤阳国人怕是要白等了。
他来到拂晓宫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晨光在里边训斥大臣,工部尚书上呈的奏章又把废话写多了,全文三十页重点在第二十七页就很离谱。监察御史李兴则因为违反规定醉宿青楼还和其他客人殴斗被革了官职,永不复用。沈润摇了摇头,她在朝堂上已经三令五申禁止官员出入风月场所,偏偏有人不信邪,争当出头鸟。
李兴作为监察御史,公正敢言,不畏强权,在同龄人中算是佼佼者,可惜败在弱点上,一步走错,输了全局。
两名禁卫将李兴从拂晓宫拖了出来,沈润见他官帽被去,官服被剥,满头大汗,面白如纸,失笑。李兴看见他,脸在瞬间涨红,翻身跪倒在他面前,惭愧地唤了声:
“殿下……”后面的话却没脸再言。
工部尚书紧接着出来,因为刚才被训斥得很惨,此刻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河豚。他在殿外看见沈润,惊了一跳,慌忙行礼。
沈润进了拂晓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