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嚣张
“小润,你知道柳妃娘娘吗?”晨光没有发现沈润异样的情绪,追问。
沈润低头,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迈开步子,一面向前走,一面说:
“知道也不知道,柳妃是皇上从宫外带回来的,来历不明,也没有亲人,随身只有两名侍女,宫里传说她不是龙熙国人,有可能是从北越国逃出来的。柳妃貌美,后宫无人能及,皇上专宠了她三年,在第三年时,她被皇上凌迟处死了。”
沈润说的时候心不在焉,他对后宫的事不感兴趣,再说那一年他正在承禧宫寄人篱下,夏贵妃那几年因为柳妃脾气大得很,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回忆。
他在说话时晨光一直扯着他的袖子防止他走太快,跟在他后面迈着小碎步,沈润也没甩开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这事你听听就好,别再提了,柳妃的事到现在还是皇上心中的禁忌,只要沾上一点边,那就不得了了。”
晨光点头。
二人来到朱雀门,正向宫门口走,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突然从宫外狂奔进来,守卫几乎是被烈马冲破的,连守门的侍卫都发出一阵骚动,马上的人却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冲着沈润和晨光冲过来,那架势,绝对是想从他二人身上踩过去。
幸好沈润搂住晨光的腰及时躲避到路旁,不然晨光一定会被踩成肉饼。
沈润的目光阴沉下来,敢在皇宫里纵马行凶的除了受尽偏宠专横跋扈的太子殿下,还能是谁?
“哟嗬,本宫还倒是哪条拦路的狗,原来是你。”太子沈淮在远处勒马,调转马头,悠闲地走回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太子殿下,”沈润按长幼规矩行了礼,不惊不忙地说,“虽不知又是哪一个不长眼的惹恼了你,可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在骂人时也该清醒一下脑子,我与殿下同胞手足,殿下就算再生气也不必拐着弯儿把自己骂进去。”
晨光正和火舞、司七缩在沈润身后的角落里垂头缩肩,听了这话,惊慌的表情差一点破功,他的嘴巴挺厉害的么。
太子沈淮刚过弱冠,像极了食腐的狗头雕,不管是他的眼神还是他带给人的感觉都像狗头雕。常言道相由心生,久而久之,连他本来英俊的长相也因为他带给人的感觉在落入人眼中时被自动变了样。
这人就像是一只英俊的狗头雕。
而且除了冲动暴躁,皇太子似乎还不怎么聪明,沈润的话沈淮想了老半天才算听明白,然后铁青着脸扬起马鞭子,挟了厚重强大的玄力,冲着沈润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三层武神的玄力,这在同龄的皇族中算是很出色了。
晨光在这时候终于明白沈淮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沈润,两个人明明一块长大,他们的关系非但没有亲密无间,反而像不共戴天似的。
沈润很轻易就扯住了沈淮马鞭子的一角,而后沈淮再也扯不回去了。
不管是头脑还是武力,沈润都远在沈淮之上,难怪沈淮那么讨厌他。
“就算是在宫里,太子殿下也该收敛些,监察司的人正闲着,父皇的丹炉就快出丹了,这时候若是被监察司的人参上几本,就算是太子殿下,那滋味也不好受吧。”沈润慢条斯理地说。
沈淮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当场撕碎他,那模样像极了一只……狗头雕。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长寿宫的小太监从远处跑过来,直接忽视掉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跪下来,匆匆忙忙地说,“陛下急召太子殿下入长寿宫,太子殿下快去吧!”
“急召”二字入耳,沈淮暴躁的心情顿时舒爽了些,他用炫耀的眼神看了沈润一眼,就算沈润再出色又能怎样,他沈淮的母妃是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沈润的母亲却早就没有了;就算沈润再受文武大臣喜欢又能怎样,父皇不喜欢他,父皇喜欢的儿子始终是他这个太子。
鞭子收回来,沈淮轻蔑地瞥了沈润一眼,冷笑道:“今天先放过你!”
调转马头,他趾高气昂地向长寿宫去了。
沈润望着他傲慢的背影,面沉如水,过了良久,整理了一下心绪,回头,望向手足无措缩成一团的晨光,走过去,温声问:
“被吓到了?”
定了定神,晨光摇头,绽开一抹天真烂漫的笑容:
“没有,以前我大皇兄也是这样的,脾气很坏很坏,还废过我三哥哥一只手……”
她拉住他的衣袖,一边跟着他往宫门外走,一边说,然后慢悠悠地补充了句:
“后来他死了。”
沈润心跳微顿,明知道她只是在叙述事实,他充满憎怒的内心此刻却突然恶劣地想,这倒是个好主意。
他笑了起来。
“你大皇兄是怎么死的?”
“被血蝠咬死的。”
“血蝠?”
“凤冥国有一种蝙蝠是靠吸血为生的,咬人一口,人就会中毒死掉。”
沈润点头。
“小润,小润,”晨光扯着他的袖子,抿嘴笑,“太子他怎么……”她踮起脚尖伏在他耳边说,“长得像一只狗头雕。”
沈润一愣,之前没发现,听她这么说,仔细想想,还真挺像的,他扑哧笑出声。
晨光乐不可支。
沈润绷着脸训了她一句:“不许胡说!”
自己却没忍住笑。
晨光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袖子,他带她出了朱雀门,回容王府去了。
……
黑月森凛,北风哭嚎。
寂静的山顶连夜鸟的啼鸣都听不到,密布的荆棘,黝黑的长草,枯黄的树木,将崎岖的山崖塞得满满的。
陡峭的山崖前,一座坟墓静静地立在那里,面向着对面已经结冰的瀑布,山崖下,是风景极美的峡谷。
身穿黑衣头戴幂蓠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坟墓前,因为遮了面,看不见他的长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佝偻的脊背,苍老,凄凉,他的年纪应该不轻了。
男人在坟墓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又一阵猛烈的风从背后吹来,男人似觉察到了什么,身体骤然绷紧,猛地回过头,微愕的眸光对上了站在侧边千年古树上的少女那冷如冰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