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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电梯,后面有人进来,他拉着文灏站到更宽松的地方,很清醒的样子,除了口中的话不像一个学界大拿会对认识不久的青年朋友说的。
“唉你不知道,他哪儿都好,我就只有脸和身材了,简直不敢变丑。”
到房间,文灏不放心地跟进去,傅深陆催他自去休息。文灏嘴边绕了很久的问题最终没有问出口,从听到关键词起就在工作的思维搜索已经幸运地在老资料中翻出了结果。
推算中的那个时间段,a大艺术学院,有一个学生,叫做骆修文。
不需要再知道更多,那些前因后果应该由当事人自己去拼接,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回到自己房间,文灏立刻向骆克询问骆叔的邮箱。这时鹰国正是白天,骆克回复得很快,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好奇。文灏斟酌着,给骆叔写了一封邮件。
文灏只是个路人,无意中看到一段分离,惋惜、感慨都是他自己的感受。他从傅老师的话中听出了想念和再见的愿望,但就像傅老师说的,骆叔已经有了稳定的生活,时隔这么多年,他又失忆过,当他知道那段遗失的记忆里有这样的真相,他会不会选择接受,选择与故人相见?
虽然文灏想,他会的。
满脑子两个长辈的事,应安年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文灏才想起忘记告诉他自己到酒店了。
应安年的声音里果然有担忧,文灏把傅老师和骆叔的事混着猜测挑能说的说了。别人的故事让两个人隔着信息流久久不语。
“我后天去看你吧?”应安年突然道。
尽管按计划,文灏后天就可以录完第一期节目,着急的话当晚就可以飞回去,他还是回答:“好。”
或许是看到邮件的时间晚,或许是做了长久的考虑,骆修文的回复邮件第二天早上才传到文灏的邮箱。
看完全文,文灏从床上跳下来,收拾好后还没到和傅老师约定的跑步时间,只好耐着性子等在他房间门外。
傅深陆开门看到他,笑容又起:“这么早?你是我遇到的最精神的年轻人了,和我们中老年人一个作息。”
“有件事想和您聊聊。”
傅深陆看他认真的样子,把他让进房间,要去给他拿水。
文灏拦住他,将手机里骆叔传来的照片给他看,并示意他往后翻,然而第一张照片就把他定住了。
不再年轻但仍然白得干净的手臂上,小小的“f=”那么显眼,熟悉到让傅深陆张嘴,却难言。
直到文灏再次提醒“您往后翻”,他才急急忙忙滑到下一张照片。
那是骆修文,和记忆中相同又不同的骆修文。
视频请求几乎一秒不停就被大洋那边的人通过,不需要再调整电脑的角度,两个已到中年的人穿过二十多年的时间再次看到对方的脸。
傅深陆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除了骆修文不见的前两年,他这些年从不刻意,不刻意寻找,不刻意记住,也不刻意忘记。
不疯狂,不拼命,也不消沉。
他有热爱的大海和科学,有值得奉献一生的事业,有可敬的师长、同行及可爱的学生,他觉得自己在正常地生活,追求幸福,创造价值。
履行两人分开时哽咽着说的“玩笑”约定:积极向上,再见要是更优秀的同志。
可是此刻,他再做不到把过去轻拿轻放。
他记得年轻的自己是怎样被这个人吸引,渔民家的穷小子不知道怎么有勇气追求富人家的小公子,小公子还被他追到了,对他千好万好。
他记得那年撞伤手臂,伤口毫无感觉,灵魂却撕心裂肺地疼。
任何两个物体之间都存在万有引力,当年他们偷偷刻下纹身,相信只要心里有对方,总有重聚的一天。然而他们微小的质量乘积终究抵不过遥远的距离和强大的外力。
纹身消失,引力似乎就在那一刹断裂。抑制不了的恐怖想法让他无法也不敢去确认,骆修文是否还好好地活在世界的某一处。
只是皮外伤,他却高烧不停,在远离陆地的大洋中央,把一船人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