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锦躺在床上处理着公务，苏峥推着心电图机进来的时候，冷冷地说了句：“多休息对你的病情好。”
    她将电脑盖上，笑了笑问：“苏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有条不紊地将缠绕着的线解开对着床上的人说：“再观察两天，躺好做心电图。”
    郁锦之前做过心电图，要脱掉上衣，只是上次是他的小实习生来做的，她看向他，眼神里有着不确定。
    苏峥给夹子消毒，然后拉上帘子说：“病不讳医。”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她倒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更何况他们又不是没睡过，她矫情个什么劲。
    缓缓解开病服的扣子躺在了床上，他看了眼后又说：“胸罩也脱了。”
    郁锦耳后根烫了起来，浮想联翩些有的没的，她解开胸罩，坚挺的乳房白皙圆润，苏峥喉结滚动了下，俯身将导联线按在她的穴口，一排排地摆好。
    准备就绪后，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心电图上跳动的数值，问她：“你现在不舒服？”
    郁锦觉着自己可能贼心不死，导致心跳过快了，她将实现看向别处，佯装难受的样子说：“有点，好像有一点，难受。”
    苏峥眉头皱了下，取下她导联，按住她准备起身的动作，听诊器放在她裸露的穴口上。
    认真的模样让郁锦觉得他就是苏医生，他的主治医生。
    他不急不缓地收起听诊器，说：“窦x心律过速，等下给你开点药。”
    *
    栗子来的时候，她正在发呆。
    栗子看着她通红的脸，问她：“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峥来给郁锦送药的时候，栗子觉得有点眼熟。
    栗子问：“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人？”
    郁锦诧异了下，疑惑地看向她。
    栗子见她不说话，觉得十有就是他了，接着又说：“第六感告诉我就是他了，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刻意在躲。”
    郁锦没有否认，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能跟我说说后来你们为什么分开吗？”之前郁锦和栗子喝酒的时候，讲起高中的事，不知怎的就聊起了彼此的初恋，提起苏峥的时候，郁锦脸上露出那种鲜少有的温柔。
    栗子很好奇，他们怎么就分开了。
    郁锦沉默了，这段回忆对于她来说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
    栗子见她不是很想说，也没有勉强的意思，岔开了话题：“上次你托我找人修理的手机，人家说有点难修好，可能需要些日子，你不着急吧。”
    那是郁锦妈妈生前用过的手机，妈妈去世后，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妈妈的卧室里，前不久她不知怎的就想要修复妈妈的手机了。
    接受妈妈的离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郁锦依旧会跟人说妈妈出国旅游了，心里却很明白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郁锦在医院住了三四天就出院了，出院的时候苏峥提醒郁锦要按时回医院拿药。
    郁锦心里有点难受，栗子看着她怅然所失的模样，问她：“我看你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怎么会分开？”
    郁锦疲惫地闭上眼睛，良久她开口了。
    她告诉栗子苏铮的小姨是她爸爸的初恋，旧情复燃后抛弃了她和妈妈。
    她还说妈妈绝对不会允许她和苏铮在一起。
    她说这的时候很平静，栗子却说：“好可惜啊，但是你爸妈和他小姨之间的恩怨，跟你们没关系，这对苏铮不公平吧。”
    郁锦听到不公平这个词的时候错愕了下，她从前只想着自己，却从来没想过苏峥到底想不想这样。
    栗子问她会不会遗憾，她说不知道。
    栗子劝她勇敢点，或许妈妈只是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努力下或许就打破枷锁了。
    她苦笑了声说：“妈妈她听不到，她死了。”
    那是郁锦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妈妈离开了，栗子错愕了很久，语气里有着哽咽：“你不是一直说你妈在外面旅游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郁锦抠着手指，笑得很艰难：“很久了，我大一的时候她就死了。”
    栗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起郁锦让她找人修的那个老年机来，送完郁锦回家，她就去催人赶紧把手机修好。
    元旦的时候，郁锦收到了栗子的元旦礼物，妈妈的手机。
    多年来，郁锦已经可以直面妈妈已经离开的回忆，将手机按了开机键，一遍遍地看曾经妈妈给她发的叮嘱短信。
    天冷了会叮嘱她穿衣服，生病的时候告诉她药放在哪个颜色的包里，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未发送短信里编辑着一段话：“阿锦，妈妈错了，你不要不理妈妈。你说得对，妈妈就是太自私，沉浸在失败的婚姻里，一直害怕你会被抢走。回来吧，以后你想和谁在一起，妈妈都不会管了，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力，阿锦，只要你能幸福，妈妈已经很满足了。妈妈已经释怀了那段失败的婚姻了，妈妈一直不知道你对那个男生那么的喜欢，一定是很优秀的男孩才能让你惦记那么久。如果你还喜欢那个男孩，就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妈妈知道你的眼光不会差的。阿锦，别生妈妈的气了，回来吧。”
    郁锦泪流满面地看着短信上的字，一瞬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一直以为不会被祝福的感情，在这一刻，她心中的包袱，似乎没那么重了，她给栗子打电话。
    栗子吓得不行，凌晨两点到了郁锦的家。
    郁锦抱着栗子哭了半宿，栗子安慰着她，如果喜欢就大胆点，妈妈她永远都是爱你的，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希望你能开心，你能幸福。
    郁锦这几年，被这件事一直压着，长期的失眠，精神衰弱，心肌供血不足，心脏已经出了毛病。
    她问栗子她还有资格去爱吗，当初不顾一切地逃离，现在又突然出现。
    她一直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一切。
    栗子安抚着她，告诉她喜欢就该勇敢，爱就放肆去爱。
    郁锦那天晚上来来回回地看着短信上未发送的消息，这些年郁锦一直在给妈妈的手机号码上充值，手机号一直没有停机。
    她把那条未发送的短信发送到了她现在的手机号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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