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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揶揄她有“颜色强迫症”、明明很鄙视粉红色,却又刻意买了条粉红色领带的男人。
钟艾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感觉好奇怪啊。
大概连沈北都没留心过她偏爱什么颜色吧,反而这个小小的细节被另一个男人发现了。连带着,粉红色似乎不再只是一个颜色那般单纯,而是变成了一个微妙的小秘密,只属于她和那个送花的男人。
果不其然,钟艾的视线稍稍向下一晃,便撞在落款处某个豪放版的签名上。
龙飞凤舞地签着一个单字——季。
她对季凡泽的记忆尚停留在昨晚那三个嘴巴上,不承想这厮的动作居然快得惊人,酒一醒就送花来了,难不成他这是在跟她认错?
但是,为什么留言只有“ps”呢?
正句在哪里?
这货的行事作风简直跟他这个人一样,处处透着“诡异”二字。
钟艾眼睛瞪得颇大,把卡片翻过来倒过去,仔仔细细地巡睃一番,仍然没瞅见多余的手写字。倒是季凡泽那句留言上面印着花店的广告语,唯美艺术字,一笔一划都充盈着浪漫气息:
钟爱,一生只送一人。
这男人也真够会图省事儿的啊,竟然把人家花店的招牌和广告语直接拿来当留言了。
可是……
钟艾当即被“钟爱”这个谐音词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这些花朵仿佛在顷刻间化作一团团粉红色的泡泡,在她心尖上恶劣地飘来飘去。
哦不,一定是她会错意了!
不等钟艾眉眼间的惊诧散开,诊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小护士把一堆病历表放在钟艾桌上,视线黏在那盒玫瑰上,她笑嘻嘻地调侃道:“钟医生,你的春天来啦!早上花店送花过来的时候,你还没到,是我帮你签收哒。”
“哦,谢谢你。”钟艾了然,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表情来,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哪里是她的春天来了,这分明是季神经思`春了啊!
不知她脸上那副便秘的表情是闹哪出,小护士眼里流转着浓浓的羡慕,自顾自说:“这可是loveonly的厄瓜多尔永生玫瑰,老值钱了!你在哪儿认识的土豪追求者啊?给我介绍一个,行不?”
钟艾眉一拧,嘴撇到耳根子:“土豪神经病,你要不要?”
“……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小护士立马缩了缩脖子,脚底抹油,转身开溜。
被小护士闹完,钟艾冷静下来。
趁着接诊前的几分钟,她点着手指头数了数玫瑰的枝数。是个挺吉利的数字,于是她快速在搜索引擎里输入:loveonly,十八枝玫瑰,价格。
小护士没说错,这个牌子是鲜花界里的lv,价格贵的离谱。一盒花,相当于普通上班族三分之一的月薪。
可转念一想,钟艾很快释然了。
对于季凡泽那层镀着金的浮夸身份而言,这点钱大概只是九牛一毛罢了。而且像他这种随便又轻浮的男人,送花给女人,应该就像坐车给女人开门、吃饭给女人拉椅子一样,是一种惯用的技俩。说不定他不这么做,还不舒服呢。
不然,他认认真真地跟她道个歉,多实在、多靠谱啊。
稍稍梳理了一下思绪,钟艾心里那团粉红色的泡泡像是被什么捅破了似的,嗖嗖地漏气。她慢吞吞地拿起手机,一通电话叫来了快递小哥……
季氏集团一场硝烟四起的高管会议结束时,已经下午四点了。
本来宿醉之后季凡泽就精神不济,又被两派人吵得脑仁直疼,他索性提前离席了。哪知他前脚刚离开会议室,后脚两拨人就按捺不住火气,互相掐起架来。
要说会议上的争端还是季凡泽触发的。
海港城二期的规划已经尘埃落定,可大boss不知道是不是脑抽了,突然心血来潮提议在shoppg all内增设儿童活动区,结果引发素来不合的两派高管之间一番唇枪舌剑。老古董派强烈反对,认为这会拉低shoppg all整体高大上的档次;而新锐派则举双手赞成,认为能够体现人性化服务……
只是谁又会知道,季凡泽这个提议根本不是脑抽,而是听取了一个女人的意见呢。
想到这个女人,季凡泽从办公桌前站起来,缓步踱到落地窗前。他从西裤侧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瞅了瞅。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第几次重复这个动作了,可结果同样很无奈,完全没有钟艾的只言片语。这女人也太不讲究了吧,难道收到礼物,她不该说点什么吗?
窗外的世界沐浴在阳光中,照在季凡泽沉着眉、毫无表情的脸上,竟添了几许黯然。
办公室的门没关,ark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带着点淡淡忧伤的画面。
他是季凡泽的特助,三十多岁,比季凡泽还年长几岁。此人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但仅限于在公事上。至于老板最近变幻莫测的心思,以及眼前这副与大boss的高冷气质十分不相符的画风……ark的智商不足以支撑他胡思乱想。
嗽了嗽嗓子,ark关上门,走到季凡泽身边,把大脑调回工作频道:“季总,您准备怎么处置那些高管?”那帮人敢在会议上动手互摔杯子,估计一向对员工管理甚严的季凡泽不会轻饶他们。
季凡泽循声转过头时,表情已恢复了惯有的淡然。
他收起手机,不紧不慢地坐回办公桌前,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反倒问ark:“你觉得呢?”
不知是不是老板的心思不在这上面,ark嗅出一股敷衍的味道,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夏天来了,大家都心浮气躁,情绪容易失控。我看应该先给那帮高管降降火,再来谈工作。”
此话有理,季凡泽浓黑的眉出现一丝浮动,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浮躁,“怎么降火?”
ark咧嘴一笑,搓着手提议道:“不如我们组织一次旅游……”
孰料,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季凡泽一记眼刀生生噎住了。ark那张四方脸瞬时皱成包子,“那您有什么打算?”
季凡泽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手机,黑漆漆的屏幕,像是被人下了魔咒一般,一瞬间就吸走了他的魂。他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微微抿唇:“给大家上个课吧。”
瞅着老板脸上这副愈发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ark一脑门儿问号:“上什么课?”
季凡泽的视线慢悠悠地从手机上挪开,清浅地丢来一句:“办个内部心理辅导课程,请专业的心理医生来给大家舒缓一下情绪。”
“……心理医生?!”老板这是把员工都当成神经病的节奏么?
ark满脸黑线,正欲开口再询问一些细节,就听到一阵轻快的敲门声传来,对话被迫中断。
秘书小姐踩着细高跟鞋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说:“季总,有您的快递。”
……快递?
季凡泽微微一愣,他好像没叫过快递啊。
但是,从桌案间抬眸的一刹那,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中,突然浮现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该不会是钟艾给他来了个礼尚往来吧?
?
☆、蜜方十五
? 事实证明,礼尚往来什么的……
乍一拆开秘书送进来的快递,季凡泽眼中那抹晕着浅笑的眸光骤然凝固了。
碍于他天生拥有一副高岭之花的冷艳皮囊,在他不说话,或者不笑的时候,整个人便会笼罩上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所以,光是这一记瞬间褪去笑意的眼神,足以令秘书小姐蹬着高跟鞋火速撤离。就连无辜的旁观者ark都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以免被大boss意味不明的眼风扫到。
然而,办公室里的低气压只存在了短短的一刹那。
片刻之后,季凡泽微微向前倾身,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一挑,就把那件快递拿到眼前,晃了晃。他那张光风霁月的脸上,随之流露出一丝……疑惑。
快递确实是钟艾寄来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