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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颖洁的神色早就冷了下来,这才是她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对顾清岚的态度。
也是顾清岚从记事起,对她最深刻的印象。
最初的模糊记忆中,他还十分幼小,那时的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在爸爸和其他人面前,对他温柔又可亲的妈妈,会那样对他。
不仅是冷漠,她还会寻找一切可能的方式让他觉得难过,打他会留下疤痕和印记,所以她会用手捂住他的口鼻,知道他即将窒息,才会放开。
当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她不会给他东西吃,也不会给他水喝,毫无缘由地罚他站在墙角,只要他稍有支持不住,便会冷笑责骂。
他从少年时胃就不好,顾盛以为他是先天不足,才会早早有了慢性病,其实则是经年累月的虐待所致。
小时候路铭心觉得他老成无趣,每天只会抱着书本看,像个无趣的成人,他又何尝不想像她那样,肆意地在父母面前玩闹。
可他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的权利早就被剥夺了,除了尽量让自己沉默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来自母亲的苛待。
他是长大了一些才知道,如果一个成年人,刻意虐待一个未成年人,特别当这个成年人还是未成年人的父母时,是多么的简单,和多么容易逃避责罚。
袁颖洁做得太隐蔽,这么多年来,顾盛,包括家里的佣人管家,几乎没有人发现过。
顾盛工作繁忙,对于他的沉默和早慧还颇为赞赏,毕竟对他来说,长子过得开心不开心并不重要,只要可以继承顾家,那就是最好的孩子。
他也曾以为母亲只是不喜欢小孩子,可当妹妹顾青月出生后,他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和其他母亲一样的温柔和爱怜。
于是他就知道,袁颖洁的恶意,只针对他一个人。
而这一切,在他十六岁那年,委托医院做的dna对比中,得到了答案。
他是顾盛的儿子,却并不是袁颖洁的儿子……他们根本毫无血缘关系,又谈何母子之情?
也是在那一年,他和袁颖洁在私下摊牌,开始了对立,他在第二年,就申请了国外的大学,一去数年。
顾盛不知是不是猜到了什么,默许了他数年不回国,也同意了他在回国后,借口学校的工作,长期在b市居住。
就那么冷冷地注视着他,袁颖洁的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恨意和厌恶,她冷笑了声:“为什么要玩够?看着你痛苦的乐趣明显要比任何娱乐都强。”
勾了下唇角,顾清岚轻声说:“母亲,可是这次你的做法,有些过分了……怎样针对我都可以,请你不要殃及无辜。”
剧组上午在影视城发生的意外,连媒体都没得到消息,袁颖洁却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冷笑了声:“你倒真是命大,竟然有李家的公子替你挡着。”
顾清岚还是笑笑,声音一直是不温不火的:“还有,买通我身边的人,在我的药里下毒,母亲的手段,未必也下作了一些吧?”
即使后来撕破了母慈子孝的假相,顾清岚在人前人后,也都给足了她面子,像今天这样不客气的话,也是第一次说出来。
袁颖洁显然没料到他如今这样“大胆”,妆容精致的雪白脸庞瞬间就涨红了些,脱口就骂:“对付你这样下作的人,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相比于她的气急败坏,顾清岚就一直是风轻云淡的神情,他微微笑了笑,声音虽低,却是不容置喙的从容:“母亲,我是顾家的长子,是您的儿子,我若是不堪的人,您和爸爸颜面何存呢?”
他这句话,显然就触到了袁颖洁的逆鳞,她的脸色由红转白,气到口不择言:“谁是你的妈妈?你身上流的是那个贱人的血!不要说出来恶心我!”
顾清岚带些怜悯地看着她,轻笑了笑:“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与顾家相熟的任何人都知道,我是您亲生的儿子,又哪里有什么‘贱人’呢?”
他态度太淡然,袁颖洁越是气急败坏,越就落了下风,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多的话都咽在了喉咙里,过了半响,才冷冷地笑出来:“真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顾清岚仍是看着她微笑,放轻了声音,原本就轻淡的话声,更像是要飘散在空中:“妈妈,若您知道适可而止,那么我们还可以做一对好‘母子’,若是不然……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您宰割的稚童。”
他一直都以温文儒雅的面目示人,袁颖洁更是习惯了他在人前的“孝敬”,还有私下的淡漠。
直到今天,她听着他微笑着说出这种近似于威胁的话,才猛然警觉:他是真的长得很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却又乖巧听话,努力讨她欢心的小孩子。
不仅如此,他还变得城府深重,言谈举止间,有着更胜于他父亲的凛冽和威压。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腰间抵住了身后的书桌,才停了下来。
她想起来那年秋天,她还是初进顾家企业的职场新人,在那天晚上的大雨中,她看到了坐在公司楼下的顾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