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温兰被男子抱在怀中，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这很正常，豚人族的体表温度至少比人类低二十度，所以跟心寒什么的完全没有关系。
    当然，她的内心也确实冰寒一片，她必须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恶心和反感，不让自己起一身鸡皮疙瘩。
    人类和豚人会相爱吗？
    答案是可以，但是很困难，因为豚人的外貌实在不符合人类的审美——光是那副脸上没毛的尊容，就足以吓退绝大多数人类，无论男女。
    这世上绝大多数跨越种族的爱情，另一方至少得是长相过得去的，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当然更现实的是，强权之下，一切条件都可以忽略。
    赵家内部确实出了内鬼，但赵温兰不是。正相反，她是第一批受害者，在豚人族离岸时被直接掳走，充当豚人在内陆的向导。
    像她这样的人很多，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由于多年的迫害和杀戮，豚人族对人类的仇恨异常深刻，对于人类非打即骂，甚至有部分极端份子，时常以虐杀人类为乐。
    赵温兰亲眼见到几个兄弟姐妹，或是被人生生腰斩，或是被豚人掳去房间强行交配，一度万念俱灰有过轻生的念头。
    但比较幸运的是，赵温兰与其他人不同，她得到了豚人族王子的青睐。
    这位名叫“纳科”的豚人王子，似乎与平常豚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审美，他对豚人女子完全不感兴趣，反而对人类女性情有独钟。
    纳科从第一眼看到赵温兰起，就毫无保留地向她表达了爱意，并且将她从监狱里拖出，一直带在自己身边。
    而在与纳科的交流中，赵温兰也逐渐发现，这名豚人王子确实与众不同。
    他似乎对人类文明特别感兴趣，热衷于学习人类的语言、文字、武学甚至风俗习惯，就连联邦政局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听一个豚人说起联邦几位大宗师如何，玄门那位左小姐如何，圣武殿的范部长和苏部长如何如何，这感觉实在诡异得很。
    而赵温兰被纳科带走之后，也没有迎来她想象中的强行占有，相反纳科对她相当温和，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爱感化”。
    赵温兰自然没法爱上一个大秃瓢，但为了自家性命计，也不敢贸然拒绝纳科，只能这样一日一日地拖延下来。
    纳科倒是攻势猛烈，或许在他看来，自己正一步一步攻入少女的芳心，两人的关系也日渐亲密起来。
    等到红衣军在边界之地安顿下来，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两人间搂搂抱抱已经成了常态，但赵温兰始终恪守底线，直到有一天……
    当纳科再一次被婉拒之后，他看上去有点生气，甚至跟赵温兰大吵了一架，然后摔门走人。
    正当赵温兰惴惴不安，以为自己也要被杀掉的时候，纳科却又走了回来，诚恳地向她道歉。
    原来他并非无端发火，而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红衣军正面临着一个要命的问题——缺水。
    豚人族可以离岸生存，甚至可以在陆地上活动不短的一段时间，但终究还是海族，不可能完全脱离水源。
    在边界时他们四处奔波，实际上也是在四处搜寻水源，但终究找不到适合的活水。
    经过纳科的研究，附近最适合豚人定居的地方，正是在联邦界内的安沙城。
    安沙是北方重城，人口繁多，文明发达。同时又靠近北安江，确实是适合海族居住的地方，整个北方边界也找不到几个更好的地点。
    但问题在于，豚人族对于联邦内部的地理并不了解，想要悄无声息潜入其中基本没有可能，这是最让纳科头疼的地方。
    赵温兰在听完之后，犹豫了两天，终于还是主动提出，要带着豚人族的精锐前往安沙。
    赵温兰当初被赵启阳带去见苏君，本也就是博闻强记之人，称得上是知晓天下事，对安沙这样的北方重镇也有所了解。
    正是在她的带领下，红衣军精锐才能轻易绕过联邦的耳目，顺利潜入安沙，只是随后的事却让赵温兰没有想到。
    他们竟然直接引发洪水，淹没了整座安沙城！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温兰看着纳科，眼中还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神采。
    她知道豚人族大多对人类抱有敌意，但极端份子毕竟是少数，滥杀无辜的豚人绝对不多，纳科更是从未伤及妇孺。
    纳科用一种歉意的目光看着她道：“我族定居需要大量水源，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把安沙变成水城……”
    这话却是透露出了，纳科确实是早有这等想法，只是一直瞒着她而已，纳科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几分歉意。
    赵温兰紧紧咬着牙，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
    圣武殿内，赵家家主赵庸正看着一张照片，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
    “这是赵温兰。”赵庸轻叹一声道，“没想到勾结豚人的会是她，还和豚人王子……”
    红衣军已经在安沙停留数日，尽管依然行踪诡秘，但联邦这边还是查到不少端倪，甚至有拍到赵温兰和纳科的照片。
    更因为红衣军用的是人类语言，不少交谈都被采集过来，逐渐分析出一些信息。
    “未必是她。”姚珂摇了摇头道，“根据我们的消息，赵温兰更像是被纳科选中，才强行带在身边的。”
    赵庸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明白姚珂的意思，这是指他赵家内部，还存在着其他未被发现的内鬼。
    这次的问题实在太严重了，安沙这么大的事，硬要说起来甚至整个赵家都有罪过，赵庸不得不亲自赶到圣武殿。
    南乐荣看到赵庸的脸色，明白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赵不用紧张，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找出内鬼才是对整个联邦有益之事。”
    尽管从面相上，南乐荣这个动作有些违和，不过考虑到他的实际年龄比赵庸爷爷都大，倒也没什么问题了。
    赵庸又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内部确有几名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