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
    别长安帮着唐婉把留在学校里的课本都搬回了家。
    一开始，唐婉没同意，因为她的东西不是很多。
    但别长安执意要送。
    路上，两人随意地聊着。
    唐婉问别长安，对考试有没有信心。
    别长安答：“有。”
    唐婉问：“明天要看考场吗？”
    别长安答：“四中我熟，早到点就行了。考场就那几个，错不了。”
    “哦。”
    唐婉想了想，又问：“暑假怎么过？“
    “还没想好，但我希望有你陪着。”
    唐婉抿嘴一笑，点点头说：“我会的。”
    ……
    把唐婉送回家之后，别长安沿着原路返回。
    在路过学校大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徐佳欣正站在路灯下，样子好像是在等人。
    “还不回家？”
    别长安走过去问了句。
    徐佳欣微微一笑，说：“还有事。”
    “什么事？”
    她回答：“等你。”
    只有两个字，干脆利落。
    语气很对，表情很对，但她的心思却不对。
    别长安瞬间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问：“等我？”
    她答：“恩……”
    说话的时候，她看似对答如流，可别长安却总觉得今天的她跟往日不太一样。
    平时的徐佳欣，文静开朗，说话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煞有介事，欲说还休。
    一个女人，在她内心涟漪叠起的时候，一句话就可以让她露出马脚。
    “有什么事就说吧。”
    “恩，确实有事……别长安……”
    她露出了马脚，接不上话了。
    “？”
    别长安看着她，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路灯昏黄的光，映在了两人的脸上。
    徐佳欣站在原地，两只手攥着书包的两个背带，轻咬着嘴唇。
    近距离观察之下，别长安突然发现，徐佳欣的眼睛很漂亮，很像是古人描述的那种丹凤眼。
    这种眼睛是在传统意义上被认为是最妩媚，最漂亮的形状，眼形细长，眼裂向上，向外倾斜，外眼角上挑，跟丹凤之眼如出一辙，神秘又深邃。
    再往下看，徐佳欣个子不高，虽然只到自己的肩部，但身材的比例却很匀称。
    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该长的长，该短的短。
    层次分明，标准一致，是个难得的好身段。
    “你在看什么？”徐佳欣注意到了别长安的目光，她问。
    “腿。”
    “哦。”徐佳欣伸了伸自己的腿，然后抿着嘴唇，她内心的活动看上去很复杂。
    良久之后，她好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一样，颤着声问：“你歌唱得很好听，真的是你自己写的？”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
    “没什么，是我写的，只不过……”
    别长安本想解释，但话没说完，就被徐佳欣给岔开了：“我送你样东西，当做纪念。”
    “啊？哦，行。”
    徐佳欣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来一个小玻璃瓶，手掌大小，里面装着很多彩色的沙子，在瓶子的正中央，有个用五彩线绑着小纸条。
    “这是什么？”别长安问。
    “许愿瓶。”徐佳欣答。
    “哦，我听过，管用吗？”
    “管用，但是不能打开，一打开就不管用了。”
    别长安拿着那个小瓶子，笑着说：“你不说倒还没什么，你这么一说，现在我就想打开。是你许的愿吗？”
    “恩。”
    “那好吧。“别长安握紧许愿瓶，点头道：”我答应你不打开。谢谢你的礼物，还有事吗？“
    徐佳欣看着他，急忙说：“你就不送我点什么，当纪念吗？”
    “我没准备，等返校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带个有纪念意义的。”
    “我现在就想要。”徐佳欣略带撒娇地道。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性格，明摆着问别长安要礼物。
    “那这样吧，我身上的东西，你随便挑，送你。”
    徐佳欣打量了别长安半天，最后终于开口：“校服。”
    “好。”
    别长安脱下了校服，想了想后，又从书包里掏出一只水笔，在校服写了八个大字：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这是什么意思？”
    别长安不可能告诉徐佳欣，这是他在2017年玩游戏时学会的外国谚语，于是就解释道：“是句外国谚语，以前在拉斯维加斯赌钱的赌客们发明的。”
    “不懂。”
    别长安又解释说：“很久以前，每个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都有一种包含三块鸡肉和土豆蔬菜的饭，价值1.79美元。
    那个时候，赢一次赌局的标准回馈是2美元。
    所以当你赢一次的时候，就有足够的银子去买一份鸡肉饭了。
    由此，每次赌钱的时候，那些赌徒就会把这句话，当做一种必胜的咒语，然后大喊‘winner，winner，chicken dinner！’，其实就是在乞求好运降临。”
    徐佳欣看着别长安校服后面的八个大字，笑着说：“明白了，谢谢，你也一样。”
    “恩。”
    ……
    第二天，高考的前一天。
    别长安哪都没去，窝在家里复习。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尽管有了几道已知的题和王一凡的帮助，但是别长安却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考场如战场，形式瞬息万变，一旦出现偏差，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所以现在，别长安还不能松懈，这最后一根神经，他要一直崩着，直到高考结束。
    是成是败，就在明天。
    自己当年的遗憾能不能弥补，今天已过，就会见分晓了。
    吃了午饭之后，别长安去了趟文具店，买了好几块大号的橡皮，每一科都预备了一块。
    这种橡皮是一种特殊行业的绘图橡皮，很软，足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把答案写在这上面，很清楚，不刻意擦是擦不掉的。
    在估分报志愿的年代，这种做法是03年之后才开始普及的。
    之前的考生，一般都是把答案记在手上，或者衣服上不起眼的位置。
    这种将答案带出考场的行为，一开始其实是被监考老师杜绝的，但到了后来，习惯了之后，大家也就都默认了。
    可以带答案出来，但不能太显眼。
    不然，就认为你是作弊。
    ……
    到家之后，别长安继续背诵古诗词，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会把徐佳欣送给他的那个小瓶子拿在手上。
    徐佳欣的意思，他明白。
    但他的心，不会为此发生改变。
    ……
    至于瓶子里的愿望，别长安没再去好奇，权当它只是白纸一张。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