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容于人
相识一番,江寒与陶健便作伴同行,有了陶健这个活宝在,江寒这一路倒也颇为有趣,更加有趣的是因为江寒喜欢锻炼,会时不时地下牛车来徒步而行,每当这个时候陶健便也下车,与江寒并肩走着,但每一次走着走着,江寒都看到陶健的双腿发颤……
江寒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因为晚上二人一起投宿,江寒与江顺住在房中,总能听到隔壁陶健的房内半夜还有声响传来,乐而不疲!
“不行了,不行了!”
这一次陶健又与江寒一起步行了数里,终于熬不住了,便等着牛车过来,坐在车前与江寒同行说话:“江兄,这些时日来你只顾赶路,却耽误了途中的美景。前些日子邀你去观山游湖,你也不去,只得作罢,如今眼看那吴郡就在前面,你可不着急了吧?”
江寒笑道:“此中山水,以后自有大把闲余时间来游玩,何必急于一时?”
见到江寒这脚力一日比一日要好,今日步行了数里还能继续奏折,陶健有些惭愧,也有些不解,但没有问出来,而是指着东边道:“那边便是华亭,江兄可闻‘华亭鹤唳’乎?此地乃江东第一姓陆氏庄园,你我何不前往一观?”
拒绝了陶健好几次,这一次江寒不好再拒绝了,便说道:“只是路过,不做停留!”
陶健大喜,当即命仆人转了车头,便引着往华亭去了。
江顺对陶健的印象不是很好,因为陶健身边带着小妾,而且每天晚上还吵得别人睡不好觉,还一路都想拉着江寒去游山玩水,此时见到要改道,便追上对江寒道:“小郎,为何要绕远路?”
江寒笑道:“盛情难却,便远行一日耽误些时间又如何?”
到了华亭一带,此处青天碧草,旷野涛涛,着实景色怡人,远处还不时有鹤唳之声传来,陶健听到这鹤唳声大呼神往,却不想此时旁边经过一行车驾,其中一座车内传出声音道:“凡子也想上青天,可笑!”
陶健大怒,那一行车驾也停了下来,其中走出一位公子,以粉敷面,腰间缠着鸣金玉佩,径直朝这边喝道:“此地乃我陆氏庄园,尔等何人莫要乱闯!”
江寒低语:“是他?”
陶健一愣,问道:“江兄你认识此人?”
江寒提醒道:“不认识,却知道他便是陆道伯,君山兄莫要你他争执,此处毕竟是他陆氏庄园。”
同为寒门子弟,陶健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便点点头,就要回去。
那陆道伯却喊道:“慢着,我观你们二人并非良家子,尔等到底何人,来我陆氏庄园外作甚?”
这陆道伯果然还和那日在吴郡郊外一般,颇为无礼多事,居然直呼江寒与陶健不是好人,江寒便回应道:“此处乃陆氏庄园之外,陆郎君你自己也说了,既是庄园之外,莫非从此过往也不行?”
“就是!”
陶健也觉得不忿,呵斥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如何管得了我们?”
陆道伯冷笑道:“名门子弟自然不管,可是粗鄙之辈、寒门宵小,便容不得!”
被人当面斥为粗鄙宵小,简直是奇耻大辱,但在楚朝,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楚朝风气如此,就是江寒与陶健再不忿,也不能把陆道伯怎么样。
但江寒却忍不了,又是一个鄙视寒门子弟的,莫非在这个世上,在这些高门世家的眼里,寒门子弟连猪狗都不如?
江寒道:“君山兄,不走了!我看此处山水不错,远远还能闻见鹤唳之声翔于江天,实在是一个引人大发诗性的好去处。你我相识于江湖,自当携手登高,赋诗而谈,今日你且我吟一首如何?”
陶健自然答应,不过心中却也奇怪:为何这个一路都只是记挂着早些前往吴郡,而不喜欢旁生枝节的江寒,为何突然在人家的庄园外,扬言要当着人家的面作诗呢?
陆道伯的脸色,则是只能用难看来形容。
他方才口口声声说陶健与江寒是粗鄙之辈、寒门宵小,可是现在人家两个粗鄙宵小之辈,却要在你的地头上作诗表兴,行那文人风雅之事,这不是打他陆道伯的脸吗?
陆道伯喝道:“尔等站住,在我陆氏庄园之外,寒门穷酸也敢言诗?莫不是道一些粗鄙之言,来坏我陆氏名声吧!要谈诗词,请到别处去。”
“若我们不走呢?”
陶健也是奴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便走近了那陆道伯问道:“若是我们不走,莫非光天化日之下,你陆氏还要杀人逞凶不成?”
陆道伯还要再言,但此时却有一行人往这边赶来,那些人个个儒袍青衫,有的还手执羽扇,谈笑风生的样子。其中一人身材中等,但气度不凡,远远都能听见他的长啸之声。
见到这人,陆道伯也惊奇了,忍不住问道:“张使君如何今日来了华亭?”
楚朝偏安一隅,社会风气散漫,士族把握着高门权位,而朝廷对待官员又非常优厚,通常一府的长官就是吃干饭不管事的,把政务都交给自己的属官便可以。
就好像这吴郡太守张使君,便是这样一个人物。
张使君乃是本郡望族出身,吴郡四姓之一的张氏便是他本家,楚朝南渡以后律法较为宽松,当地望族出仕为官都不需要避举,所以像张使君这样本郡出身的人再出任本郡太守,也是常见之事。
人所周知,张使君最是爱才,其在吴郡太守任上所举属官也都是文采风流之辈,平时更是喜欢外游,向往吴郡山水,也喜欢登高召集名士举办雅集,每有名句出来,便欢呼不已。
这一次,张使君与众人刚刚出游往吴郡回归,他们和江寒与陶健一样,也是想起这华亭鹤唳之声,便寻了过来想听两声便走的。
说起来,此事倒也是赶了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