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爱恨交缠
说罢,武靖来到惊鸿刀前。那刀横放在黝黑的楠木刀架之上,有轻微的积尘。刀鞘不算太长,却有着极度的流线感。鞘身为黑色不知名的金属所制,鞘头以银色金属包镶,鞘尾近柄处佐以不知名的兽皮裹覆。护手呈月牙状,厚实圆润,造型古朴简单。刀柄较诸刀略长,亦呈流线型,两头阔中间细,一看便知极利把握,并可以双手同握。柄头如被天狗咬了一口的满月,是敦厚的圆形,既可以锁人兵器,又可用于重击。刀未出鞘,便给人以古朴厚重中蕴藏潇洒不羁的感觉。
此刀处处风格独蕴,形制之美令人过目不忘。武靖早年身在遁山之时,不止一次地尝试拔出此刀,均以失败告终。今日武靖再次拿起惊鸿刀。他左手握住刀鞘,右手轻握刀柄,体会着从刀柄传来的极佳握感,心中再没有了往日的紧张。
今天就是他与遁山决裂的日子,杀了诸葛空之后,遁山派不知还能不能存留?惊鸿刀及贺青阳祖师的传承,不知还能不能延续?缘起缘灭,去留无凭。惊鸿刀啊惊鸿刀,你曾风光无限,也曾沉寂百年,今日何去何从,你也做个决断吧!
“哐“的一声,大门被人击飞。内阁之外以诸葛空为首,百余名遁山弟子严阵以待。大师兄杜历也在其中,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诸葛空看到武靖,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尴尬地说道:“武靖你没死?回来了就好,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咱们总归是师徒,什么事都好商量。“
武靖冲他微微冷笑,没有说话,慢慢踱出内阁,站在门口的石阶之上。他将惊鸿刀横摆在胸前,眼望白云悠悠,孤鹜徘徊,右手轻轻抽动刀柄。
无声无息间,尘封百年的刀身竟然被他缓慢拔出!随后“呛“的一声,宝刀离鞘而出。一道光华在阳光的映射下直冲霄汉,引得天边飞鸿,一声惊叫,振翅疾飞。
众人尽皆大惊失色,愣在当场。惊鸿刀数百年来空置遁山派,无人能将之拔出。这宝刀即是师祖遗物,又蕴藏着遁山派无上武学《风魔六式》。长时间的空置,已经让人对这把刀的传奇产生了怀疑。今日武靖一举拔出惊鸿刀,便是立即成为遁山掌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难道大家还能对他动手不成?
武靖一刀在手,也是又惊又喜。只见那惊鸿刀刀身光华隐隐,坚不可摧,刀头处如偃月刀般再分出第二个小刀头,灵动之极。与别刀不同,此刀的重心在近刀头三分之一处,这样的设计失去了宝刀操控上的灵活性,却增加了劈砍的威力。
武靖拿在手中,除了感觉到此刀对风系功法一倍增幅的惊人威力之外,立时便明白了,这确实是最适合风系功法的兵器。风系功法不追求精细稳健,看重的是速度与力量,越是豪放不羁的人使用风系功法越是适合。
当年师祖贺青阳一身潇洒豪迈、变幻无方的武功,不知倾倒了多少人。惊鸿刀正是迎合了这种武功路数。它极为坚固,硬桥硬马的劈砍毫无所惧。重心前移的设计使它便于发力,流畅的刀型赋予了它更快的速度及更多的变化。拿起此刀便让人热血沸腾,无惧任何艰难险阻,它真正给与人实是无上的勇气!
武靖宝刀前指,刀头直指诸葛空,口中喝到:“诸葛空,三十年亲情都抵不过一场名利。自我跳崖那一刻,便再不欠你什么了。可是我现在的恩师又因你间接惨死,这旧恨新仇今日你我就了断了吧!“
说罢,惊鸿刀力劈华山,一道丈许长的刀光陡然乍现,刮过二人之间的空间,直劈诸葛空的面门。诸葛空本就心中有愧,看到惊鸿刀如此威势,哪敢硬接,急忙闪身疾避。那刀光闪过,坚硬的花岗岩地面瞬间被犁出一条深壑。
看似毫无保留的一击力道已尽,哪知刀光宛如一条活泼的青龙,轻轻的一个转折,继续匹练般地卷向敌人。诸葛空魂飞胆丧,拔剑苦苦抵挡。武靖刀光到处,诸葛空手中之剑被势如破竹般地击毁。有的门人弟子见掌门式微,前来夹攻救人。但在惊鸿刀光之中,不是兵器折断便是肢体残缺,无人能挡其锋。
诸葛空佩剑被毁,想依仗高强的轻功逃避,只是他骇然发现武靖的轻功内力无一不在他之上。斗不十合,诸葛空已见了三处刀伤。最后,即使在他摩云手、千刃伞、淬毒针等法宝尽出之后,仍然毫无悬念的败北。
武靖望着地上浑身是血的诸葛空,和周围寒蝉若噤的遁山弟子,高高将惊鸿举起,心中想着报仇雪恨就在此时。可是他望着日渐衰老的诸葛空,看着他浑身浴血的凄惨模样,想起自己在遁山数十年的快乐时光,想起诸葛空传艺授道和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恩德,手中刀却无论如何无法落下。
耳边一些当年的师兄弟,这时也在不断哀告:“武靖,不要这样,放过师傅吧!“武靖宝刀高举,一颗心却沉了下去。对他好的人为他而死,他无法报答。对他坏的人就在眼前,他下不了手!他愁肠百转,怒恨交缠,他戟指青天,大声喝骂:“老天!我武靖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折磨于我?“
他自怨自艾:不分善恶、难辨是非!一会儿咆哮怒骂,一会儿哈哈怪笑。突然,武靖手中刀猛然一落,大片光华之中,遁山庭院中的一颗百年大树被一分为二,轰然倒地。众人只见武靖携着惊鸿刀冲天而起,衣袂猎猎,消失在苍茫之中。
此后,大陆中再没有武靖这个名号,却凭空冒出一个风魔。江湖传言此人正邪不分,愤世嫉俗,秉性怪异。他行事从不拘泥理法,偏又武功奇高,一套风系刀法纵横四海,无人能敌。直到数十年后,包括风魔在内,一众当时的顶尖高手消失在仲山之巅,江湖才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