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芦屋道满与出云紫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邪恶”的僧侣阴阳师芦屋道满。
处于当时贵族的立场上,他在一次斗法中失败了,所以是“邪恶”的。
理所当然,胜者晴明,自然是正义的。
然而这位像僧侣多于阴阳师的在野阴阳师,在民间依然有很高的声望。
普罗大众并不以为他是邪恶,反而很怀念这位可敬的法师。
他与晴明,一个在民间,一个在朝堂。
同样是屹立在当世阴阳道的巅峰之上,同样具备极高的人望,几乎是当时阴阳道的两面旗帜。
当然,提到阴阳师,不得不提及阴阳师的起源。
日本的“阴阳道”起源于中国百家争鸣时期的阴阳五行学说。
在蒙昧的科学洪荒时代,为了避免灾厄,人们总是希望能预先得知天地变迁的异动,“阴阳五行说”的出现将这一愿望变成了现实。其代表典籍就是自周朝流传至今的《易经》!
因此将《易经》视为阴阳道的起源典籍之一也并无不可。
公元六世纪,中国的阴阳五行学说混和了道教咒术与密教占术,传入日本。
在日本登陆后,又渗透了一些当地文化,于是便形成了独特的“阴阳道”。
不过当这个名词正式出现在日本史料上时,已经是十世纪的事了。
此时的阴阳道已有别于早期的中国阴阳思想,它兼备了占卜、祭祀、天文、历法等等应用,上至国运皇命,下至庶民之事,都可运用之来解释。
推古皇朝的圣德太子就是运用这门知识的佼佼者。笃信佛教的他在制定“冠位十二阶”及服装颜色时都曾考虑到阴阳五行的配合,对日本社会造成了极大影响,从此阴阳师成为热门“职业”,转入全面兴盛时期。
阴阳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简单而言,可以说是占卜师,或是幻术师。他们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对于人们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并具有支配这些事物的能力。
阴阳师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组织称为“阴阳道”。
类似于阴阳师的职业,在中国一度也曾经出现过。
那就是儒。
没错,正是儒教。
至少在汉末三国时期的儒教,跟阴阳师是差不多的职业。
同样的懂得风水,学习《易经》占卜,高明的大儒都是精通这两者的高人。
不光如此,那时候的大儒也会懂得天文、灾异,甚至一度搞出了“天人感应”的学说,忽悠了世人不知多少年。
所以,就这方面来讲,即使将阴阳师代入汉朝时的儒生也未尝不可。
反正两者都要学习《易经》,甚至都要学习秘密咒语。
是的,不同于后世的儒生,汉朝时的大儒甚至懂得法术·········
很多人都不知道,儒家在历史变迁之中改变了很多次,但是至少汉朝时的儒家真的肩负着跟阴阳师差不多的职责。
不乏有精通相面、占卜的大儒,同时涉猎天文地理,以及各种灾异之事,包括但不限于画符念咒、驱逐不详·········
这么听起来,越来越感觉相似了。
由此将阴阳师的起源视为古代中国,是毫无疑问的。
平安时代,一个曾与盛唐帝国隔海相对的时代。
它孕育了令后世赞叹不已、无比华丽的灿烂文化,却也隐藏着众多不为人所知的黑暗。
从公元794年日本京都由长罔迁至平安开始,垂天下以治四百余年的平安时代缓缓拉开序幕。
但京城平安都却不是乐土,魔影纵横、怨灵交错妖魔鬼怪不待在水远山遥的森林或深山中,而是屏气敛息地与人类同居于京城,甚至是同一个屋檐下。
平安京被妖异蚕食着,成为魑魅魍魉的巢穴,也成为阴阳师活跃的舞台。
为了消除天、地、人、鬼间的矛盾,“阴阳师”们大显身手。
他们借包罗万象的卦卜和神秘莫测的咒语,驱邪除魔、斩妖灭怪,成为上至皇族公卿、下至黎民百姓的有力庇护者!
不过阴阳师的饭碗可不是好捧的,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生存,他们必须熟稔一切风雅事,和歌、汉诗、琵琶、笛,还有香道或者茶道,样样都要涉猎。
此外,还必须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及不泄密的职业道德。所以能成为阴阳师的,俱是当时一等一的俊彦之才。
因而一个合格的阴阳师,总结下来有这么几个要求:
熟悉宫廷礼仪、懂得贵族娱乐鉴赏、精通心理学、外交学、为人保密的职业道德、熟悉阴阳道的典籍以及足够的应变能力!
这么多严苛的条件下来,即使是几千个学徒里面也未必能有一个成才的。
因此当时倾一国之力,组建阴阳寮,培育阴阳师,所得者也不过是堪堪照顾京都的局势不至于恶化而已。
毫不夸张地说,成为阴阳师,在平安年代,就等于成为了贵族。
甚至于,普通的小贵族,也比不得阴阳师的清贵。
他们,在平安年代,就等同于中国战国时期的士大夫阶层。
地位在普通贵族之上,在大贵族之下,是这个国家的绝对的精英!
阴阳师是方术师占星师和风水师的综合体,主要从事阴阳道、历道(制定历法)、天文道(提供星象方面的服务)和漏刻?(计时)。
假如是在一个普通的世界,那么这种职业充其量能够做到预测气候,虽说对普通人而言也算难得,但是并没有多少神奇。
可惜这是一个真的百鬼夜行、人鬼杂居的时代,魑魅魍魉是真实存在的,各种灾祸甚至就出没在人们的屋檐下·········
那么这样的时代,游走在人、神、鬼怪之间,平衡阴阳的阴阳师,就相当了不得了!
以凡人之躯,与神灵、妖怪对抗,可不仅仅只是凭借咒术就能做到的。
“阴阳师行事,策略占据四成,咒术五成,剩下的一成靠的是欺骗。”
这一点,合格的阴阳师都是理解的。
要与那些动辄摧毁城市的移动型天灾周旋,靠着修炼了最多几十年的咒术,是不足以成为依靠的。
更多的时候,他们靠着计谋、勇气以及幻术在作战,很少正面对抗。
其中的佼佼者,无疑不是名动天下,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
芦屋道满,正是这样的一个英雄。
尽管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与“英雄”两个字能扯得上什么关系。
“花开院··········阴阳寮有这个关于这个姓氏的记载吗?”
靠在破庙的墙壁上,懒散的道满法师询问着面前的空气。
式神,可以是无形的,正如这个时代的各种异类一样。
常人不具备看到怨灵和鬼怪的才能。
“没有,查遍了整个国家所有关于姓氏的文献,没有关于花开院的记录。”
空中传出一个声音,听着好似一个小男孩。
“另外,还有一个说法,这个花开院··········是您的后裔·······”
正在喝酒的道满,猛地将酒壶丢出去。
“我不记得我有妻子和子嗣啊?”
道满法师,是法师阴阳师,也就是僧侣阴阳师。
他有过弟子,但是从未成婚,哪里来一个姓氏为“花开院”的子嗣?
“这是假借老夫的名头行事吗?”
头发半灰白的道满,不满地啧啧道。
“老夫倒想看看,这个花开院的成色·········敢自称我的后裔,至少得拿出像样的本事来。”
“紫姬,你去给我试试看,这个花开院秀元的本事。”
随着道满的呼唤,一个身穿紫衣的少女,从破庙里面走出来,一言不发,背着行李就要走。
“去吧,正好,他跟你也算是见过的,想必不至于认错人。”
“你想找我学习阴阳术,不正是为了找这个家伙吗?”
“现在,是时候了·········”
这个少女,正是三个月前,输得一塌糊涂的出云紫。
三个月,能改变很多事情,包括一个少女的人生。
名为花开院秀元的家伙,大闹一番就溜了,对这个少女的打击是致命的,尤其是她当众念出了灵视········
结果就是,她奉命而来,追捕花开院秀元,以洗刷身上的失职之责。
于是,出云紫,对,现在已经是出云紫,想起了当初灵视中的所见,专程前来播磨附近打探,找上了旅居此地破庙的芦屋道满。
时间是········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