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海一张老脸绿的很。
    在他打理浩瀚楼的岁月中，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见浩瀚楼有这么好的生意。
    好的出了奇，好的破了天。
    他原本以为浩瀚楼还可以多撑两天，可以让他稍微筹谋，准备一下退路。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只是刚刚一打开门。各种从“青州周边城市赶过来的”的“异地”修炼者，便似突然发了疯，络绎不绝的前来购买各种符篆。
    短短小半天，原本就所存无几的各种符篆瞬间便要售空，根本撑不下去。
    他的心，莫名的有些开始怨恨起“树妖海”的设计者来。
    当初设计者之所以创造出这种凶灵地，也是想着修炼者以后总要遭遇各种等级、地形、风格完全迥异的凶灵地，好让应考者对凶灵地有一个深刻的认识。
    原本要考验的，也只是应考者对环境的理解，认知，应变，还有团队合作能力。
    没想到，随着符篆的兴盛，这种低消耗用品越来越受欢迎，反而令那些应考者走上了一条畸形之路。为了保存实力走的更远，每个应考者身上尽是各种符篆疯狂带。
    总之是有备无患，多多益善。
    柜台边上，侍佣脸上也是极其的难看，被一群人完全围着。
    若是不能给出一个说法，只怕连门都出不去。
    “怎么回事，你们浩瀚楼不是号称‘卷帙浩瀚’么，区区一百张就为难了？”
    “我们大老远过来，不就是冲着你们浩瀚楼的名头。”旁边又有一人道，“若不是你们浩瀚楼一向以精品自居，最差也是大师级上品，我们又怎么会来。”
    侍佣苦着脸完全说不出话。
    卷帙浩瀚，精品路线，一直是他们浩瀚楼赖以生存的根本。
    这是口碑，也是招牌。
    如今，情况却是完全不同，卷帙浩瀚的浩瀚楼，已然弹尽粮绝。
    “你们浩瀚楼现在的价格，比外面足足贵了一赔。若不是你们有品质保证，我们只怕还不会大清早从别的地方赶过来。”人群之中又是一声冷哼。
    渐渐的，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多，群情也越来越汹涌。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
    星剑和苏凝从功法区那边绕过来的时候，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差点没吓到。
    “计掌柜，这……”苏凝无奈的望了一眼。
    “原来是苏家小姐。”
    计海回过看了一眼，若不是有星剑在，他差点没认出苏凝来。苏凝脸上戴着面纱，身上更是遮的严严实实，与昨天他在厅里看见的那个苏凝几乎是两个人。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昨天与今天显然不同，计海略一细想便已明白。
    “他怎么也在。”苏凝突然撇了人群中一眼。
    计海随眼望了一眼人群中的领头者，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少年，倒也生的有些俊俏，道：“好像是一个外地来的人，怎么苏小姐也认识？”
    “外地来的？怎么会。”星剑望了一眼，不屑道。
    “他是辛家符师周妙的儿子周桐，大概一向待在缥缈仙阁，掌柜不认识。”
    计海一点也不意外，除了最外围有一些真正想来光顾的客人，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人，自然都是辛家刻意安排的人，道：“他和苏家莫非有交情么？”
    “我家小姐怎么可能认识那种色胚。”
    “看来他招惹星剑姑娘了。”计海微笑道。
    星剑恨恨道：“这家伙平日仗着自己父亲是符师的身份，在辛家乱来也就算了，居然敢把歪心思打到我家小姐身上，一双眼睛色眯眯的。要不是当时我们要赶着去青州国道院符师分院拿名单，奴婢早就揍他了！”
    她说完，似是不解恨，又补了一句。
    “不就是父亲是个符师，能有多了不起，跟先生差远了！”
    计海没有说话，心里自然也赞同。
    周妙虽然是青州国道院出来的符师，威望也甚高，不过同方升一比还是差的太远。
    苏凝叹声道：“计掌柜打算怎么办？”
    “可惜先生现在修为低了些，符篆威力只怕还差了些……”星剑苦着脸，弱弱道。
    “无所谓了。”计计海微微一笑，也没有在意。
    别人不知道方升现在的符篆威力如何，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方升符篆天赋到底如何，大概也只有他和计福两个人真正见过。不过就算他知道方升的符篆可以帮他渡过危机，他也不会这么做。
    他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浩瀚楼，去耽误方升的树妖海之行。
    说话之间，汹涌的人群突然变得静寂了下来。
    计海眉头一皱，向外一望，只见一个文静儒雅的中年人已经带人走了进来，随着中年人一走进来，周围瞬时完全静了下来，无奈叹声道：“果然周妙也来了。”
    “这里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做什么。”
    周妙一开口便是明知故问。
    整个人更是仿佛云端漫步，一步一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是青州国道院出来的人，原本身份就不一般，更何况他还是这次树妖海考核的巡视稽查。再加上他原本就是符师，身份地位尊崇，寻常人想要结识都来不及。
    他一开口，无论是冒牌的外地人，还是浩瀚楼真正的顾客，一瞬间都不敢说话。
    这世上的修炼者，大概没有几个人敢轻易得罪符师。
    修炼者实力达到上三品以前，大概也就符篆能与符师稍微有些交集。但是一旦到了上三品，一旦到了更高的境界，这一生几乎都会与符师息息相关。
    周妙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瞩目的感觉，伸手一招，淡然道：“大家不必介意，这次周某担任树妖海考核的巡视稽查，知道大家也就过来随便看看。”
    计海也走了过去，道：“原来是周先生。”
    “这里这么多人，莫非有事？”周妙再次明知故问。
    “周先生来的正好，我们这些人原本是想购买些符篆，好前往树妖海参考这次的青院考核。”周桐一副完全不认识周妙的样子，已经领着一群人走了过去。
    “这不是很好么？树妖海魔障肆行，想要硬闯根本不可能，这些年来，也只有贝家少爷一个人靠武力直接闯了过去，大家还是多备些符篆防身的好。”
    周妙含笑有如春风，就像一个和蔼的考官。
    “先生说的是，青州城谁不知道浩瀚楼的符篆品质最好。”周桐道：“可惜计掌柜为了打击其他想要进入青院的势力，将楼里最好符篆藏了起来，就是不愿意卖给我们这些外城来的人。”
    “大家不要急，我们要相信浩瀚楼的招牌。”周妙面带微笑，“计掌柜，你们浩瀚楼号称‘卷帙浩瀚’，总不会让这些应考者失望吧？”
    “这……”
    计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一般的应考者，他还可以用各种理由推托。
    可是周妙不但是辛家的人，更是青州国道院出来的人，与青州国道院紧紧相关。
    “看来就算是周先生到了，计掌柜还是不愿意成全我等。”周桐冷哼道。
    “计掌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周妙脸色一变，“这些都是青州国道院未来的生力军，是圣魂帝国的未来。你难道要放这些应考者就这么赤手空空的走进魔障遍地的树妖海？你这样做，就不怕院主大人降罪！”
    “让周先生失望了，我们浩瀚楼已经打算不再出售这些符篆类。”计海无奈道。
    此话一出，周围一时骂声四起。
    周妙厉声道：“计掌柜，圣皇陛下这些年来励精图治，广开国院，广纳世间菁英学子。你今日竟然为了你的一点个人私心，竟然罔顾这些菁英学子的生命安危，你是要置圣皇陛下于何地？”
    “你眼里可还有圣皇陛下！”周妙又是一声爆喝。
    “计掌柜，什么事情吵吵闹闹的。”方升带着计福已经从后院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