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不开的过去 下
?那两个人走出了大门,不可思议的盯着倒在地上的詹姆斯和他身边的闫磊。
“请帮帮我们,这个人被丧尸咬了,我们一路逃到了这里,没想到这里还有人。”闫磊祈求着那两个人,装模作样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别害怕,没事了,我们会帮你们的。”首先反应过来的人尽量温和的告诉闫磊,他们毫无防备的接近了过来。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时一个身影从电瓶车的阴影中跳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棒子,狠狠的砸在其中一个人的后脑上,那人闷哼了一声就瘫倒在地。与此同时,在地上挣扎着的詹姆斯抱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双腿,硬生生将他拉倒在地。等那个人想要反抗的时候,宥豪的膝盖已经牢牢的压在了他脖子上。只要宥豪再多加一点点力道,他就无法呼吸了。
“我认识你,你是吴宥豪!”
宥豪冲着一旁的闫磊点点头,闫磊扑上去扇了那人两个耳光。
“我也认识你,好了,现在我们玩个游戏,叫做我问你答。”
詹姆斯回忆着宥豪所指的方向,好不容易在田径馆辅楼黑暗的走廊上找到了洗手间。他再一次检查了那个昏迷的人手上的绳子与嘴里的布团,接着把他绑在了女洗手间的马桶边上“伙计,你真该庆幸现在是末日,不然我就要把你的摸样拍下来发到网上去。”他得意的拍了拍手,想要赶快回去加入宥豪的审判。可他转过身,立即被边上一扇微微打开的门引起了兴趣。
“你是说现在这里剩下的活人不超过三十个,而徐洋现在是这里的头子。他命令你们如果遇到幸存者就要带给他?”
那个人点点头,宥豪稍稍放松了一点膝盖“你确定刚刚被带回来的一男一女被放在了五楼的某个办公室?”
“我不能肯定,因为徐洋决定怎么处置他们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我想应该是在五楼,五楼现在是空的,只有徐洋占据了一间大办公室。”那个人大口的喘着粗气。
“现在剩下的都是些什么人?”
“基本都是运动员了,各个项目的都有,我想可能还有一些你以前行政部门的同事,但不多。”他希望宥豪能够赶快拿走他的膝盖,畅通无阻的呼吸是那样的美好。
“最后一个问题,刚刚你们为什么那么做?”
“什么?”他迷惑的眨了眨眼。
“就是你们把一个活人丢给了丧尸!别想骗我,要是你的回答我不满意,我保证你会后悔的。”宥豪压低的声音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地上的人咽了一口水“我告诉你,但是不要让徐洋知道。”
“别废话,快说。”
“那个人是刚刚带队出去找食物的人,就是他决定在回来的时候躲起来先吃点东西才遇到了你的朋友。而徐洋不能容忍这种欺骗,让我们来处死他。”
“天啊,这个徐洋到底是什么人?”闫磊忍不住发出了颤抖,他还无法理解人心的丑恶。
“等会我会告诉你的。”宥豪沉重的拍了拍他,接着转过身更加无情的问道“其他人都认可这种做法?发生过几次了?”
“这是第三次,没有人知道,只有我们几个亲信才知道。你也知道徐洋这个人的,只要他想给外人留下什么印象,他就能够做到。”
“是的,我知道。”
那个人本以为今天的坏运气就到此结束了,毕竟他听说过,宥豪和徐洋当年是最要好的朋友。可他没有机会亲自去确认这个事实,他只感到宥豪的膝盖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了他的气管上。他全力挣扎着想要呼吸,没有感觉到宥豪的双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接着,宥豪拧断了他的颈椎。
闫磊看着宥豪陌生冷酷的脸孔,把疑问硬是藏在了心中。他相信宥豪不管做了什么,都一定是正确的。除了宥豪,难道还有谁能拯救他们吗?
“嘿,伙计们,加装备了”詹姆斯神气的提着几只标枪出现在大门中。
徐洋盯着监控画面中的苏涵和彭欣,无法置信的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宥豪的名字。他微笑着点起一支烟,又掏出了刚刚那张旧照片,烟头微弱的光照亮了照片上宥豪年轻的脸。
十五年以前,还是孩子的徐洋独自离开了父母,来到了省会城市的省少年体校。对集体生活充满了恐惧的他,也不愿停下追逐梦想的脚步。很快,他就认识了同样年少的吴宥豪。
那天晚上,十二月的深夜,徐洋睡眼惺忪的被同宿舍的前辈叫醒,虽然他才刚刚睡下不到半小时,每晚他都要为前辈放松肌肉还有其他任何前辈们临时想到的事。这一次,一摞瓷碗丢在了他的床上,把他从睡眠中惊醒,碗中宵夜遗留的汤汁顿时洒满了他的被褥。他知道不能拒绝,甚至不能多问,不然就是一顿毒打。
他来到这里的每一个夜晚,每一天,都差不多如此度过。放弃的念头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但是心中的梦想一直鼓励着他挺胸面对一切。然而,当那晚冰凉的自来水刺痛着他的双手,刺骨的寒风灌进他的身体时,他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如果宿舍楼的门没有锁上,也许他会立刻就冲出这里。
体校和军队有很多类似的地方,前辈欺负新人一样几乎是被默许的。
这栋楼从来不会休息,夜越深,楼道上跑动的人就越多。刚替前辈买回宵夜的宥豪正摇着昏沉沉的脑袋,想在美美睡上一觉前先排出身体多余的水分。他和几个认识的人苦笑着点点头,来到了厕所外的梳洗间。看到了正在一边哭泣一边用冻的通红的双手,费力的洗着碗的徐洋。
徐洋并不记得他,就像他不记得徐洋一样。虽然他们在同一间教室上课,训练以及夜晚的劳累,总是让他们在课堂中昏昏沉沉的睡完整个上午,而对身边的人与事毫不关心。可当他默默的走到徐洋身边,假装没有看见徐洋的眼泪,递给了徐洋一支烟并拿起了他手中一部分碗的时候,徐洋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孩,而那也是他抽的第一支烟。
于是,他们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年少时的宥豪,和其他几乎所有的击剑运动员一样,相比田径队田赛项目的运动员,总是显得很瘦弱,也更容易受到欺负。
不久之后的一天,上午第三节课休息时,宥豪被来自高年级的几个篮球运动员拉到了一间空教室,被迫迎接他们的拳打脚踢。
徐洋不知道那次事件的原因,他从来没有问过宥豪,他也不在乎。
在他睁开眼从课桌上爬起来,想向往常一样叫宥豪抽烟时,他才发现宥豪不在他应该在的地方。可他听见了外面的骚乱,看到了楼道上的人正在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他没有犹豫就冲了出去。
虽然他们输了,可他们反击了,所以,在他们带着伤痕回到教室时,没有人觉得他们是好欺负的孬种。从此,他们的身边聚集了更多的朋友。可他总觉得,其他人更愿意接近宥豪,而不是他。
他们一同发誓,绝对不会任凭自己受人欺负,也会一起努力完成梦想。
很快又过去了几年,他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更接近梦想,尽管他们每年都在重复着参加各种比赛。但至少他们很高兴他们不用再任人使唤,现在换他们成为前辈了。
宥豪从来不会为难任何一个人,他至多会让其他人帮忙去小店买包烟,他甚至还会为跑腿的人留下一瓶汽水的小费。几乎整座楼的人,都很乐意称呼宥豪为朋友。而徐洋则变得和那些曾经折磨他的人,以及楼里面的其他人一样,总是指挥着别人,任何一个不满,或接近不满的行动,没有例外的就是拳打脚踢。
男孩已经不再年少,现在的他们更希望被别人当做男人。所以当她出现在他们眼中时,宥豪和徐洋情不自禁的同时开始追求她。那个女孩也很喜欢和他俩相处,那张照片就是那时留下的。
“真可笑,我现在甚至记不清她的名字。”徐洋自言自语的掐灭了烟蒂,又陷入了回忆。
宥豪没有停歇的追求着她,同时也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与徐洋的友谊。如果非要让他选择,徐洋知道,他会选择友谊而不会选择爱情。徐洋永远不会忘记他微笑着告诉自己“就让我们像男人一样公平的竞争吧,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我们还是我们。”他就是无法不讨厌宥豪这样的坦率与单纯,因为这两样他都没有。
那年夏天,宥豪拿到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国冠军,虽然是团体冠军,但是这也足够他和他的朋友们疯狂的了。在大男孩们狂欢的庆祝晚宴上,宥豪借着酒劲向那个女孩表白了。整个现场狂热的气氛在一瞬间凝固,接着徐洋瞪大了双眼,看到那个女孩害羞的点了点头。
徐洋那时才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这个女孩,只是,他不想比宥豪差,认识了宥豪这么多年以来,不论他们一起经历了什么,他一直都在偷偷的嫉妒,嫉妒着宥豪乐观的天性,嫉妒着宥豪有更多的朋友,嫉妒着宥豪每个周末还可以回到本市的家。而现在,他拿到了全国冠军,又得到了那个女孩的心。他终于明白,宥豪不只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对手,是他想要超越的人。毕竟,男人间的友谊不就是这样的吗?谁愿意和失败者做朋友?而谁又会不愿意从自己的朋友间脱颖而出?
当晚,他模仿着宥豪的字迹,给那个女孩最好的朋友写去了一封情书。第二天,他高兴的看到那个女孩甩开了宥豪的手。
那一年他们已经高二,如果再不进入职业队,就要考虑上大学的问题,他和宥豪一直都在努力,希望能在今后继续着自己的梦想。可年轻的宥豪因为那个女孩的打击,在当时的训练中已经完全找不到状态,徐洋听到他抱怨说就好像自己突然忘记了击剑是怎么一回事一样。终于,在经历了几个月失败的挫折后,他选择了放弃,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梦想。
在他选择放弃时,徐洋是真心的与他在一起抱头痛哭。只是他丝毫没有后悔,而悲伤也只持续到第二天下午,他被通知去参加专业队测试为止。他很高兴自己做到了,成为了比朋友更优秀的男人。
后来,宥豪和其他的失败者一起考了体校的大学,而他则进入了省队。哪怕到后来,他随着队伍搬到了新的基地,而宥豪毕业后也来到这个基地工作,始终他们也再也没有见过一面。
宥豪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去的一点一滴,只是他没有勇气去回忆。当这个熟悉的名字被提起,那遥远的回忆也冲上了心头。
他后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想通,为什么他最好的朋友会这样对他。虽然他能够感受到徐洋在过去总是急着想要证明自己比任何人都强。而宥豪并不在乎朋友间孰强孰弱,友谊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宥豪不曾想到正是他的这种不在乎愈发煽动了徐洋好强的本性,渐渐把他视为了最大的对手。他也从不曾想到,徐洋是带着怎样嫉妒的目光注视着他身上所发生的一切。
他不知道宥豪会不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就算会,宥豪注定只是一个失败者,只配诚恐诚惶的祈求他的施舍,而他则很高兴给昔日失败的对手一些恩惠。
他放声大笑了起来,希望宥豪快点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