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8章 人物
汴梁城表面上的安宁并没有让陆飞完全放下心来,伸出手指仔细掰算一下,整个殿前司乃至整个朝廷里,能真心实意帮自己的可能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四兄弟算四个,寇准算半个,还有谁?鬼都没呀,哦对,深宫里的皇后也算半个。
此时,陆飞真心不敢去想像他现在就称帝带来的后果,连殿前司都还没摆平呢,高顺、李继隆、向训、呼延赞,还有驸马都尉石保吉,这都可都是实打实的人物,别看他们表面上对自己言听计从,可陆飞也明白,他们这样做只是利益使然,敢动他们的利益他们马上就会来个鱼死网******置石保吉问题不算太大,毕竟他身为皇宫宿卫将领护宫不力战败了,放在哪朝哪代问个死罪也不过份,重要的是石家背后的势力,像河北刘光义就曾是石家的家将出身,刘光义坐镇河北已经三年了,麾下拥兵八万,别看他们不是禁军编制,可河北地接辽国,大大小小的摩擦仗没少大,刘家军的临战经验比禁军还有丰富,陆飞想杀石保吉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现在陆飞真的有些骑虎难下了,当日大脑一热,提刀就造了反,现在却养着一帮子打不能打杀不能杀的大爷,还得时时提防他们内外勾结反攻汴梁,着实是废脑子呀。
陆飞独自一人坐在殿前司的大堂上,双眼出神的盯着远处的大门,脑中的思绪却已飞出了汴梁城,他不能把目光完全放在汴梁,外朝的危险可能已经逼近了,更可能怕的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等着他们会做什么。
外朝谁会头一个站出来反对大唐复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想来想去,自己还真的是太草率了,原来自己在外朝一点势力都没有,连个眼线都没有,王继恩一死,皇城司群龙无首,外朝的情形对自己来说那就是一团漆黑。
却在这时,一名内侍趾高气扬的坐大门而入,身边还跟着一堆的小太监。
以前在捧日军偏署任书吏的黄全也忙跑到陆飞这边来秉报。
“秉陆殿帅,宫里来人了,说是要调殿前司的档案进宫。”
黄全的话刚说完,还不等陆飞开口,那周久之便已经一步一晃的走进了正堂,甩开手里的拂尘,轻哼一声道:“咱家周久之奉皇后之令前来调阅殿前司的档案,陆将军能否帮咱家安排一下。”
陆飞一听他这声音就不太舒服,操,这小子拎着猪头找错了庙门吧,跑老子这抖威风来了,不过到底他是皇后派来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皇后的权威是自己亲手竖立起来的,咋的也要维护。
“既是奉了皇后之命,黄全,你就带周内侍去吧,一切听他吩咐。”
陆飞当即便要离开大堂,但心中有些疑虑,皇后怎么要调看殿前司的档案,便随口问了一句:“周内侍,敢问皇后因何要调看殿前司的卷宗?”
周久之久居深宫,不太了久宫外的情形,自视有皇后的照料便真把自己当了爷,不屑的回了句:“皇后自有皇后要看的道理,咱家岂会知道。”话虽平常,可这说话的架式恨不得鼻孔朝天了。
殿前司里坐着的不止陆飞一人,还有很多前来上值的将领,包括呼延赞、向训,还有几位厢都指挥使。
“周久之!”呼延赞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喝道:“你个小小的内侍也敢跑到殿前司来耀武扬威,谁给你的胆子。”
周久之愣了下,打量着正吹胡子瞪眼的老将呼延赞,随即嘿嘿一笑道:“咱家可是奉了皇后之命来的,难不成这殿前司还漫得过中宫之主?”
“你……”一句话差点没把呼延赞给噎死。
“好了好了!”陆飞不想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宫里争矛盾,挥手道:“周内侍,你少说几句,皇后是让你来取档案的,不是让你来狐假虎威的,黄全,还愣着作甚,领周内侍去库房。”
黄全哪边都得罪不起,忙小心翼翼躬腰示意道:“周内侍请随小人来!”
待周久之一走,那呼延赞当即就一拍桌子气呼呼的坐了下去,嘟囔道:“还反了天了,前朝赵天子在朝时甚时候轮到一个阉货跑到这来说三道四了。”
其余几人也都是一脸的不忿,被谁欺负也不能被太监给欺负呀,大家都一齐看向陆飞。
陆飞一时好笑,摇摇头道:“一个个起居八座,难不成你们还要自降身份去与一个太监争长乱短?”
说罢陆飞便出了门,白娘子也一同跟了上去,走在回廊上时,他问道:“你知道皇后为何要调看殿前司的档案不?”
白娘子摇摇头不说话。
陆飞手扶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眼下的情况很微妙,既要维护好皇后的权威又不能让她将权力控制得太紧,要不日后在权力分割上会有很大的麻烦,最后不要形成内廷和外朝对立的局面。
“我一会还有事,你不用跟着我了。”陆飞皱眉继续道:“你去宫里看看,看看皇后想做甚,记住你锦衣卫的职责,可不光是帮我监视百官,宫里你也不能放松,你只听令于我,明白吗?”
白娘子微笑道:“怎么,你连皇后也不信任?”
陆飞摇摇头道:“不是不信任,有些事我怕她处置欠妥会弄得我措手不及,锦衣卫的差事你得重视起来,身边要有一些能信得过的人,这些事想必难不到你。”
白娘子点点头,执剑抱拳道:“那好,我去了。”
**
金陵(南.京),六朝故都之地,集江南水陆交通便利之地,也是当今天下除汴梁外整个江南最繁华的城池,前些年这里是吴越国的都城,后来吴越国迫于宋军大兵压境不战而降,也使得这里免遭了兵灾。
一支十余骑的队伍急匆匆冲进了金陵城,城门口的守兵一看这些人背上插着的内廷信物连拦都没敢拦。
金陵城近百年没有遭受战火,市井间一派安祥宁静,汴梁城的兵变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这里依然还是大宋的国土,‘宋’字大旗一直在金陵城的城头上飘扬着。
十多骑在罗成的领头下直接就冲到了繁华的街道上,一入城便直接来到了金陵刺史衙门,直接用大宋假天子诏要调五百府兵,金陵刺史哪里敢违抗,当即就将五百府兵交予以了罗成,凭大宋天子诏兵调五百府兵是完全不费力的,有兵在手,罗成随即就来到了位于城西的陈王府邸。
陈王是大宋皇帝的次子,赵元佑,出任江南经略使,大宋对江南的征服也就近两年的事,很多军政事宜还没有完全直达汴梁,由皇子陈王在江南坐镇,赵炅是很放心的。
罗成早已派人探听过,陈王此时就在府里,一声令下,五百军兵将陈王府当即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王府一听说汴梁来圣旨了,阖府上下都慌作一团,焚香沐浴,清水净道,王府里的老老少少跪了满满一个院子。
罗成和十多个捧日军的心腹不苟言笑的站在众人面前,扫视着这满院的人,罗成不认识陈王,但看那一身衮龙绣袍跪于最前的这人估计就错不了。
身边的军兵捧过一雕龙画凤的锦盒,里面装了两份圣旨,罗成取出来份,高举过顶喊道:“圣旨下,陈王接旨!”
“儿臣赵元佑恭领圣旨!”赵元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圣旨还没摸清头绪,稀里糊涂的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他的边上跪了一群女了和小孩子,想必这些都是陈王的家眷。
罗成招招手让金陵刺史过来,指着陈王问道:“在下自汴梁而来,不识得陈王殿下,钱刺史,敢问这可是陈王殿下!”
手捧圣旨而来,那就是钦差大臣,钱刺史哪怕怠慢,慌忙上前拱手道:“回上差,正是陈王殿下。”
罗成哼哼一笑,点点头,并朝身边的十余名兄弟一使眼角,众兄弟马上明白过来,个个都缓步朝着眼前跪着的众人移去,刀柄也悬在触手可及之处。
罗成缓缓的展开黄绵,朗声道:“大宋天子诏,经查,陈王赵元佑久居江南,结党营私,欲图不轨,深负朕望,旨到之日,就地伏诛,以示朝政清明,钦辞!”
话刚落音,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愣了,要杀陈王?会不会弄错了?
赵元佑惊得猛得直起了腰,诧异道:“甚?”
罗成人高腿长,三两步就捧着圣旨来到陈王面前,笑道:“陈王殿下,接旨吧!”
顿时,这院中的女人们都是花容失色,一个个哭喊了起来。
“不不!”陈王面如土色,连连摆手,身体也直往后抽,喃喃道:“一定是弄错了,父皇怎么可能要杀我,我,我何错之有?”
迎接圣旨,院中的家兵都远得比较远,罗成脸色一变,腰刀已出鞘,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冰凉的刀身已猛的扎进了陈王的肚子,一个翻转,鲜轿喷了罗成一身。
“朝廷有旨,诛杀陈王满门,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阵刀光剑影,院子里当下就变成了屠宰场,钱刺史吓得厥着屁股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十几把大刀上下翻飞,只杀得人头滚滚鬼哭狼嚎,陈王府的护卫都来不及近前救驾,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府外的五百金陵府兵也冲了进来,四下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罗成在几个亲信的护挡下冲到了大门口的台阶上,居高大喊道:“都住手,陈王已死,都别再打了。”
两双突然开打,谁都不知道因何打了起来,这一声断喝倒是很管用,双手各自退开,那钱刺史面无人色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体颤抖着问:“上……上差,这……这是何故?”
罗成从怀里又取出一份黄绵,大喝道:“大宋寿数已尽,如今大唐新立,新任殿前司都点检陆飞将军扶保大唐皇后周氏已在汴梁立国称制,天下拜服,二十万禁军业也归顺新朝,赵氏亡了,尔等放下武器归顺新朝,朝廷自会妥善安置,本将军受朝廷之命而来,只要各位不与大唐为敌,大唐新朝保证,金陵上下官员仍留其职,一概留用,胆敢抗天命者,一率视为叛逆,朝廷将立即发大兵攻打,到那时,玉石俱焚。”
**
汴梁,万岁殿。
周久之领着一群小太监行走了殿外,快到殿门口时,他从各个太监手里将一堆的卷宗都接了过来,抱了个满怀,一挤笑脸,这才走进了大殿。
周薇正在龙书案后手托脸颊闭目小寐。
“皇后娘娘,奴婢回来了!”周久之走得急,怀里的卷宗挡住了的视线,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前倾,卷宗散了一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周久之吓得一脸煞白,连忙趴在地上去捡。
周薇缓缓睁开眼,从她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那周久之的屁股的正那四处扭动,她扑哧一声,掩嘴一乐。
周久之一顿手忙脚乱,终于是将一堆卷宗给堆在了桌上,然后忙站在一旁捧着拂尘小心翼翼的道:“回皇后娘娘的差,奴婢已将殿前司有关各位将军的卷宗都取来了,奴婢还见到了陆将军。”
周薇刚刚又看了十多份奏本,精神有些吃不消,便只嗯了一声,随即似是随口道:“你见到陆将军了?薛居正怎么没来?”
周久之一脸谄笑道:“回娘娘,奴婢见到陆将军。”
“哦,那陆将军有没有说些甚么?”周薇这又有好几天没有看到陆飞了,宫里一个个都是陌生人,谁见了她都只有远远就下跪的份,她在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蓝儿倒是贴身的老人,只是自从那日周薇被赐给陆府作婢女时,蓝儿则被编入了教坊司,可别以为教坊司是个音乐艺术殿堂,简单点说,那里的女子都是被发配过去的,为奴为婢,有才华或特长的才有资格选为宫廷舞女或乐人,其她人那就惨了,活得连狗都不如,那里的管事太监在责罚她们时,若是失手打死个把奴婢也就屁大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