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下第一笑话
?没什么好说的了。
郝萌见我一身戾气,他也有点畏惧。我朝他摆了摆手,让他先回去。郝萌如释重负,在经过我时,他惴惴地说道:“雅博,冷静点,说不定是个误会呢。”
“是啊,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啊。”我嘲讽道。
许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我用这样的口气说话,郝萌也有点被吓到了。他匆匆说了声再见,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我们宿舍。
有笔账,该算一算了。
我把钱包重新放回书包,拉上了拉链。那一幕幕无理取闹的画面,又浮上了我的脑海。我最听不得的话,就是他们那种嘲讽的不屑的口气,说得好像我就比他们低贱很多,甚至我连跟他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很好啊,你们还用我的东西干什么?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听着熟悉的口哨声又一次传来,我做好了觉悟。有些东西,是必须要舍弃的了。
三个男生,勾肩搭背着,一齐走进了房间。
穆杰,蓝茂。
还有阿凉。
穆杰见我正端坐在椅子上,怒视着他们,有点慌乱地瞟了阿凉一眼。阿凉掐了一把他的屁股,穆杰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蓝茂则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往床上一坐。见蓝茂这样,穆杰也大起胆子来坐在了蓝茂旁边。阿凉靠在门边,他把外套的帽子套到头上,双手插兜,看上去很是潇洒。
哼,真是潇洒。
“穆杰,蓝茂。”我冷冷地说,“过来。”
听了我的话,穆杰顿时浑身颤抖起来。蓝茂则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吹着口哨,像个没事人。
我正想要发作,阿凉却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横在了我的面前:“雅博,你想要做什么?”
阿凉的语气非常平淡,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与我和解,他之前也没有抱着我的肚子,我们更没有一起躺在太阳底下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我们的关系,还是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也无暇顾及这些有的没的了。阿凉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他如果把跟我和解当做他改变心情的一种方式,那我现在跟他撕破脸也是在昭告我不愿意做他的玩物。
我瞪着他,回敬道:“我什么意思,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我只找穆杰和蓝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蓝茂突然开口道,“雅博,给你点面子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他的语气耐人寻味。
“真巧啊。”我笑了,“我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蓝茂见我还在坚持着,面色微微一变,不过他还是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说:“哦?那你就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还用我说吗!”我怒视着他,“你该不会想说,被撒了一地的枯萎花瓣,和我失踪的那辆张澡票,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蓝茂淡淡地说:“是这样吗?那请问,证据在哪里?”
“当然有。”我冷笑道,“证据就是郝……”
坏了!我答应过郝萌不把他供出来的!
“郝……郝……”我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穆杰见我结巴了半天,便又得意起来:“雅博,不是我说你,每天脑子犯病却不好好吃药,伤了人怎么办?”
“就是就是。”蓝茂也附和道,“雅博,神经病不可怕,但你有病还出来乱晃,就是你的不对了。”
“好……很好。”我咬牙切齿地说,“看你们的意思,是想说这两件事与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这样吧?”
“是又如何?”穆杰突然站了起来,“实话告诉你,雅博,即使真是我们做的,那又怎样?扯你个破布袋怎么了?拿你两张澡票怎么了?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事神经兮兮的,真是笑掉我们的大牙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就是正义的?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知道?”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也站了起来,指着他说,“什么叫‘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知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脏水就可以随便泼到别人身上吗!我苏献雅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如果没有证据就平白无故的污蔑我,那你今天必须要向我赔礼道歉!”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大了,门口开始渐渐有人聚集。但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不清不白的污蔑。我做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我又何尝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听他的口气,像是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我反倒是应该遭人唾弃的,见不得光的?
真是笑话!
天下第一笑话!
我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拿了别人东西,还理直气壮地跟我东拉西扯,他很高贵啊?他被欺负了一点情绪都没有?很好,很好。我不是圣人,我也不希望成为圣人,但我是人!是个有血性的人!
见我这样怒视着他,穆杰也愣住了,他的嘴唇颤抖着,四处寻找可以给他支撑的东西。但蓝茂也在低头玩着手机,偶尔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去。
“都什么年代了,还赔礼道歉。雅博,丢人现眼也要有个限度。”
我望向来解围的那个人,哼,早就该料到的。
是阿凉。
“你什么意思?”我没好气地看着他。
阿凉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然后扇了我一巴掌:“就这个意思。”
“很好。”我摸着微微发烫的脸,用头往他的肚子上撞去。阿凉没有防备,猛地被撞了一下,后退了好几步。
他捂着肚子,额头上渗出了汗:“你……”
我站稳了,狠狠地瞪着他:“那我也就在这里把态度表明了,不得到个说法我决不罢休,我就这个意思。”
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姿也进了我们宿舍,他横在我和阿凉中间,有点慌张地说:“打架不好!你们都冷静点!”
一直玩手机的蓝茂终于抬起了头:“阿四,你要帮雅博这傻逼?”
阿凉亦道:“阿四,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吧?”
阿凉这话说得很厉害,表面上是在和阿四商量,但实际上却是在威胁阿四。
阿四看了我一眼,显然信心有点不足。但这更意味着,阿凉是要和我抬杠到底了。真不知他是受了谁的影响,对我的态度转变地如此之快。
原来,什么都没发生变化啊。
原以为和阿凉达成和解,我就可以拥有平静的生活,但我太天真了。没了阿凉,还有蓝茂、还有穆杰;没了蓝茂、穆杰,肯定还会有很多我素未谋面的人,他们会一样为难我。不为什么,就为我这懦弱的性格。为难我,他们不会害怕,他们甚至觉得理所应当,因为像我这种人,生下来就是专门给别人当垫脚石用的。
他们欺负我,他们可以感到快乐,可以填充他们生活极度不得意,极度自卑而扭曲的内心。这种人,要比我可怜地多啊。
所以我不会抱怨,因为对于这些可怜虫来说,活在别人塑造的世界里,到头来也只不过是条爱摇尾巴的狗,被主人踹了一脚叫都不会叫一声。
可是,他们可以用无赖游走天下,我能用什么?
我除了自己一直坚守的节操,什么都没有。
陈悫能跟我倾诉她的心事,我又能跟谁说?本来还可以对着肖忆送的香囊说说心里话,现在却完全被他们破坏了。胡子,阿四,郝萌,阿凉,他们都或多或少在我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可大浪打走之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沙滩上。他们留下的脚印被浪潮冲刷得一干二净,除了记忆,完全找不到他们来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好悲哀。穆杰和蓝茂对我的指责,是出于他们的立场。或许我确实有哪里做的不对,或许我真的很令人唾弃,但是他们,要比我幸运得多。
因为他们,好歹还有个【们】啊。
我一直希望能有个信任我的朋友,在我失意的时候,他可以安慰我;在我被怀疑的时候,他可以挺身而出为我作证;在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时候,他可以让我冷静。
只可惜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
也或许有吧,但是被我一身锐利的刺,他生生离我而去。
而这些刺,不都是因为阿凉的缘故,我才强迫自己生长出来的吗?
我叹了口气,用手擦了擦眼睛:“阿四,谢谢你,不用了。”
“雅博,你……”阿四担忧地看着我。
“阿凉,穆杰,蓝茂。”我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单薄,“我最后再说一遍。以后,请你们不要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再来跟你们纠缠。水我一样会打,你们放心。只是你们要用水票澡票,请不要翻我的钱包,更不要翻我的东西,除非你们承认你们是贼。你们真要用,直接来找我要就行了!何必那么,大费周章!”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把这句话说完的。
说完,我不顾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扛起书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