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陈禹不自觉地打起精神挺直了腰背。
    “嗯。”他一边以极小的幅度点头，一边戒备地望着对方。
    “没搞错就好。”吐出意味不明的低声叹息，对方深吸气后撤半步，身子迅速凝出角度。
    陈禹眼角一抽，这家伙……打算动手。
    在确定她有动手打算的下一刻，女孩完成蓄力，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开，灌注全身力量的右腿横扫向陈禹头顶。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陈禹没有露出半点慌张，反而还有闲心在心里吐了个槽。他抬起左手挡在脸侧，稳妥起见还把右手架在手腕处卸力。
    用小臂拦下踢击的瞬间，他还是变了脸色，虽然还完全没到他无法应付的程度，但通过直传到骨骼里的强横力道还是显示对方绝不是一般人的水准。
    坐着的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动，他右脚稍加用力撑住地面，避免了自己撞到墙上。
    “你想干什么？”挡下侧踢，他的左眼从手臂架出的缝隙中望上去，声音里透着冰冷的味道。
    女孩扯动嘴唇露出示威般的笑容：“没事，只是试试你的身手而已。”
    “试完了？”
    “嘛，就算你有点本事好了。”对方微微颔首，有些不情愿地做出肯定。
    她认不认同对陈禹而言毫不重要，但周遭投来的视线着实有些刺眼。他眯起眼哼了一声：“那现在你是不是能把腿收回去了？”
    对方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应。
    手臂上的压力消失，陈禹刚要松口气，就听到对方以不容反驳的语气下了战书：“这只是小试牛刀，放学后我们楼后再见。”
    迎上挑衅的目光，他感到无聊般挥了挥手臂：“我没有理由陪你胡闹。”
    “理由？”倍感意外地瞪大双眼，对方随即高高扯起一边的嘴角，“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会一直找你麻烦——这样说行不行？”
    “那你能保证这次之后就不会找我麻烦了？”
    对方愣了愣：“你的本事不会是耍嘴皮子吧？”
    陈禹耸耸肩也不说话。
    “算了，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我就答应你。只要你能赢，我就保证每个月只找你一次麻烦。”
    陈禹觉得脑袋止不住发痛，这人绝对哪里有问题，居然能一脸“你占便宜”的表情讲出恐怖分子一般的言论。
    每个月找一次麻烦根本不是妥协而该是威胁才对吧？
    “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没仇，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而已。”
    “如果这就是你找上门的原因，我可以说自己没资格拜托你高抬贵手别过来纠缠了吗？”
    “你这人……”对他的回答异常不满，对方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句子，“就没有点骨气吗？”
    他果断摇头：“我才不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上乱用。”
    “啧，总之我是不可能让你跑掉的。”
    真是麻烦透了，本来就挺忙的，哪有时间被这种不正常的缠住啊？就在他努力转动脑筋思考怎样脱身之际，阿尔法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答应她吧？”
    “精神不正常是会传染的？”
    “喂喂喂，我很正常你别乱想。”它的语气里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味道。
    “抱歉，我感受不到一点正常的成分。”
    “你……唉，现在不是跟你较劲的时候。我是觉得这个女的有点问题。”
    “我也觉得，脑子肯定不正常。”
    “不仅仅是那方面。”短暂的沉默后，阿尔法以微妙的语气继续，“刚才踢过来的那一脚力气有点惊人了。”陈禹皱起眉头：“子堇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是啊，所以我只是存疑。我先和你确认一下，锻炼到那丫头那种程度的人很常见吗？”
    “当然不是。”停顿片刻，他追加了一句，“虽然我身边那两位好像都是。”
    “就算你妹妹那么冲动，也不会第一见面就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吧？”
    他想了想：“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
    “那是小孩不成熟，不能拿来比较。”
    “她现在不也是小孩？”
    “敢为你贵庚？总之，我觉得这家伙很多方面都很可疑，说不定……”
    “是被附身了？”谈话进行到这里，陈禹才终于明白了它想表达什么。
    “可以。”理解了个中关键，他马上做出决断，点头同意了女孩的提案。
    虽然在内心世界两人交流了相当多的信息，但现实里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将他在这么短短时间里就做出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女孩难免露出怀疑的神情：“你不会想溜吧？”
    “果然我就不该答应。”他挑了挑眉。
    “呃，是我多想了，你答应就好，答应就好。那放学之后楼后见。”
    “哦。”陈禹点点头，在心里盼着她赶快消失。
    说起来，她直接迈进这个教室应该是只是为了找自己而不是这个班的人吧？淡淡的阴影缠上心头，陈禹用力摇头试图把不详的预感从心底除去。
    然而，有些时候事情往往会朝着人们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之间女孩扭头走了几步，突然站定转过身来，两步又窜回到他身边。
    “你干吗？”对于这种完全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做什么的人，陈禹打心眼里觉得苦恼。
    对方则没有大大咧咧地坐到他左手边：“哎呀，我都忘了，这里就是我的座位。”
    完蛋。他几乎能够听到脑内传来某些东西碎裂的声音——喂喂喂，那你刚才还用那种好汉再会的结束语干吗啊？
    惨了惨了。陈禹揪着脸环顾四周，本来就因为两人动手而拉开距离的人群在看到她坐下后彻底与之划出了界限，结果就是这一小片区域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想找人聊聊天缓和气氛都是不可能的。
    不禁对眼下的气氛感到棘手，他偷偷瞄向旁边，发现女孩正闭上双眼带着耳机趴在桌面上，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
    该说是以自我为中心还是超然呢？无论是哪种，陈禹都做不到，于是他只好苦笑着晃了晃脑袋，起身向教室外走去。
    触碰到口袋里的手机，他正打算和子堇说说自己的遭遇，忽然长叹一声捂住额头。
    “你不会在开学第一天就被人叫到楼后聊天吧？”
    所谓一语成谶大抵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