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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月底,都是例行的月度工作汇报会议。
    先前每次开会,众人都战战兢兢的,担心会突然被质问,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一向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裴总竟然没有提出问题,始终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腕,像是在看着什么。
    秘书察觉到大家投来的目光,在旁边小声提醒她:“裴总?”
    裴松溪回过神,秀致的眉梢微微蹙了蹙,似是因为被打断沉思而有所不满,她抿了抿唇,轻轻点了下头。
    等会议结束,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她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日暮晚照洒落进来,光晕优美,将她落在地上的影子也拉的格外长。
    秘书整理完会议稿,一抬头看见她还在,愣了下:“裴总?您还不下班回家吗?”
    裴松溪怔了一下……回家,前几天绵绵在家的时候,她都是提前回去,只要一想到回家就能见到她,总感觉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可是今天绵绵已经走了。
    她没有挽留她。
    她不敢,也不能。
    秘书看她恍惚出神,又轻声问了一句:“不好意思……裴总,请问你这边还有别的安排吗?我女朋友来看我了,我……我想早点回去。”
    裴松溪愣了下,忽然站起来:“好,你可以下班了。回去之前先帮我订张机票。明天……不,今天的。”
    秘书没反应过来:“您最近有工作行程安排的吗?”
    裴松溪低头笑了下,指尖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去见一个人。”
    秘书被她笑容晃了下眼,她跟着她当秘书已经有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过这么美好的笑容,在夕阳余光里显得格外温柔。
    她忍住好奇八卦的念头,给她订票:“裴总,没有今天的航班了,只有明天的了。”
    “那订最早那班。”
    “可是那班在凌晨,您夜里十一二点就要过去。”
    裴松溪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天空上洁白的飞机线:“嗯,就那个。”
    秘书有些讶异,但没多问,很快就把票订好。
    裴松溪轻轻舒了一口气:“这几天有签字的事情找魏总。我会跟她说一下。”
    “您最近几天都不回来吗?”
    裴松溪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看吧。”
    郁绵刚刚做完项目结项工作,她飞回来当天就通了个宵,将以前做的建筑设计图和分析报告整理好了,也幸好同伴们已经提前开展工作,所有的材料在两天不到的时间内就准备完成,交给了老师。
    她跟两个同门同学住在同一个社区,正好同路回去,每个人手上都抱着厚厚的一摞资料,眼下是重重的黑眼圈,但神情雀跃,在聊着刚刚结项的项目。那是个为当地贫穷社区设计的住宅房,收留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老人。
    郁绵也有些困了,迎着日光轻轻打了个呵欠,眼眶酸酸的,涨涨的,太阳穴也有点疼。
    直到她的目光无意中撞到站在夕阳余晖下的一道人影,整个人都愣住不动了,原本就发涨的眼睛更酸了,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看着她。
    两个同学还在说着话,见她停下来,问她怎么了。郁绵没说话,直接把手上那摞资料放到男生手上,就朝着不远处那个人飞跑过去……直到走到她面前,离她有三米的距离时,却多少多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情绪,她停了下来,只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怀疑这是她的错觉。
    ……她明明在机场的时候,都没有挽留她的。
    裴松溪对她招招手,唇角弯弯:“不认识我了?”
    郁绵抿了下唇,站在原地没动,等她走了过来,才轻声问:“裴姨……你怎么过来了啊?”
    其实她刚刚就在想要不要再飞回去看她,因为她没等到她的答案呢。可是又感觉这样来回太匆忙,她才回去又回来,好像逼她太紧了。
    只是没想到她过来了,没想到她就在这里。
    她也跟她一样,这么想念她的吗?
    裴松溪抬起手压了压她发顶:“想来,所以就来了。”
    抱着资料走过来的男生说会帮她放好资料,女生则惊讶的看着裴松溪:“哇,郁绵,你姐姐好漂亮。”
    郁绵怔了下,刚想说不是姐姐,就被人轻轻牵住了指尖。
    下一秒,她听见裴松溪温柔含笑的声音:“不是姐姐。是追求者。”
    咚咚,咚咚。
    那一瞬间,她感觉心里有只小鹿要跳出来了。
    同学看着她们的神情里明显多了些暧昧,再往下落到她们交缠的指尖上,走之前对郁绵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厉害。
    郁绵耳尖发烫,脸颊也红了,站在夕阳光影里,渐渐感觉掌心有些出汗:“你……你说什么追求者啊。不要开玩笑了。”
    裴松溪凝视着她泛红的耳尖,一向冷清白皙的脸颊上也晕染着浅浅绯色:“我……我刚刚这么说,你会生气吗?”
    郁绵抬起头看着她,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怎么会!”
    裴松溪唇角慢慢牵起:“不会就好。”
    “那你为什么要说……是追求者啊?”
    为什么不说是女朋友呢,她喜欢女朋友这个称呼,想起来心里就会觉得甜蜜。
    “因为这样,主动权在你啊。”
    女孩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裴松溪也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你可以接受我的追求,当然……也可以拒绝。被追求的,被喜欢的,是被捧在掌心里的人。”
    郁绵盯着她嫣红饱满的唇瓣,每听她说一句,心跳就加快几分,她没想到她说是追求者,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
    她按住胸口那只小鹿:“那我可以现在就答应你吗?”
    裴松溪看出她有些茫然又呆愣的样子,感觉可爱透了,轻轻捏了下她脸颊,失笑着说:“你不要这么快答应我,绵绵。”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她总想起郁绵以前离开家,离开她身边的场景。她想起她孤身在外求学的三年……不,或许加上在永州大学那两年,原来五年时光都过去了。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她才好。
    她想让她被追求,被偏爱,被捧在掌心里认真对待。
    郁绵过了一会才低下头:“嗯,那好吧。其实我想现在就答应你的。”
    裴松溪笑她的傻气,也爱她的纯情坦诚,这种一眼就能看的到底的纯真,在感情里热烈纯粹,绝无一丝保留,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都捧给爱人。
    她牵她的掌心里也有些冒汗,忽然发现自己来之前很匆忙,还没想到要做什么,比如带她去哪里吃饭……她可真不是一个称职的追求者。
    郁绵好不容易收敛心绪,看到她有些出神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追求者一号,我今晚有空,你有什么安排?”
    裴松溪想了下:“绣年和她太太出国度假,就在附近,我们去找她吃个饭吧。”
    郁绵听到‘太太’两个字,心头一跳:“嗯,好。”
    她叫车的时候,裴松溪正在给纪绣年打电话,她近乎下意识的去听她在说什么……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名字,又听到她说……在一起了。
    郁绵忍不住笑……这岁数大了的人,明明刚刚说的是追求者,现在又说在一起了。
    纪绣年和周琅就住在不远的度假公寓,她们每年夏天都会过来度假,因此买了一栋三层的别墅,风格大气,配有网球场和游泳池,花圃里种满了花。
    纪绣年就站在花圃边浇水,听见脚步声就往外看:“松溪,还有好久不见的小郁,你们好啊。”
    郁绵好久没见她,有一点拘谨的跟她打招呼,忽然有些为难,叫纪阿姨还是……纪姐姐好呢。
    哎……现在都好乱啊,她以前就叫魏意她们姐姐,毕竟她那时才大学毕业不久,也比裴松溪年纪小。可是眼前的人似乎比裴姨岁数大,但是叫阿姨的话,似乎又降了个辈分——她现在是裴姨……不不不,是追求者一号的未来女朋友了啊。
    裴松溪看着她笑:“不叫人吗?”
    郁绵:“我……”
    纪绣年过去给她们开门,笑着接过话:“等以后再看看叫什么好了。”
    郁绵脸一红,看了裴松溪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怎么感觉她的朋友早就知道了呢。
    裴松溪轻轻牵住她指尖,跟纪绣年一起往里走:“周琅呢?”
    说及这个名字,纪绣年抿唇笑了笑,眉眼更温和:“中午闹了会,说累了,下午在补觉。你们在客厅里坐会,我去叫她。”
    至于是闹了什么,她就没再说了。
    郁绵坐在这里,有些好奇,却不好意思到处看,就垂着眼眸看自己的脚尖。
    裴松溪笑她:“紧张什么?”
    郁绵抿了下唇:“……你都没跟我说,就带我过来这里。来见你的朋友,我都没有准备的。”
    裴松溪点点头:“嗯,是我考虑不周到。”
    她只是想来看看,爱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她……虽然比郁绵年长这么多,可是在感情一事上毫无经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怕不尊重她,怕冷落她,怕言行不当冒犯她。
    她在想着要不要等会直接带郁绵回去,楼梯上已经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纪绣年走在前面,身后那人牵着她的手,极为明丽动人的样貌,哪怕有了岁月流逝的痕迹,也仍然艳光四射,眉眼飞扬。
    她笑着跟裴松溪打招呼:“裴总,金屋藏娇这么多年,可算舍得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了?”
    裴松溪跟她不熟,但也商场合作的交情,只笑而不语。
    纪绣年轻轻握了握周琅指尖:“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周琅似笑非笑的看回去:“好,听你的。”
    郁绵偷偷看着她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她知道她们结婚很多年了,可是现在看起来还像热恋期的情侣,目光中是热烈的情愫,明晃晃的,不加掩藏的。
    饭后,时间还早,周琅建议说打两局桌球。
    郁绵还不会打桌球,上次见到别人打桌球,那还是很多年前在裴家,裴林默非要折腾的。她还记得那时候他被裴松溪收拾的好惨,也记得自己是说过想学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学业太忙,她没有机会学了。
    裴松溪看出她的犹豫,轻声问她:“不喜欢?”
    郁绵摇摇头:“也不是不喜欢,可是我不会。”
    裴松溪在她额头点了点:“我在呢。我教你,怕什么。”
    郁绵眨了眨眼睛:“那我要是学会了,又打的很棒的话,可不可以要奖励?”
    裴松溪迎着她亮亮的瞳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可以。”
    郁绵弯了弯唇角,笑意有些狡黠:“好哦,那我们一言为定。”
    她们打的美式9球,分为两组,轮流击球。规则也简单,击球顺序从1号到9号,最后击中9号球落袋的一组胜利。
    纪绣年先开始,动作优美,第一击就入袋。
    裴松溪在低声跟郁绵讲解动作,可是讲是一回事,上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最先两次轮到她们一组时,她总是击了个空球,一双秀气的眉轻轻蹙了起来,盯着桌上的球,一言不发,认真到有些倔强。
    周琅笑她:“小姑娘,你不要太急,也不要生自己的气。别把自己给气坏了。”
    郁绵正专注的看着裴松溪的动作,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做事的时候总有一种痴劲,对学业如此,对今晚……她心心念念的奖励也如此。
    裴松溪击球的动作非常随意,但拿球杆瞄准球的时候眼神却陡然变得锋利尖锐,冷静淡漠。她抿紧唇瓣,只轻轻一敲,一连将两球击中入袋。
    郁绵原本是在看球的,可看着看着又忍不住看她……原来她是这样的吗,打球的时候是这样,跟别人谈项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可她从来没对她这样。
    裴松溪放下球杆,看她有些出神的样子,笑着问她:“怎么了?”
    郁绵收回目光:“没事……我就是看愣住了。”
    裴松溪轻轻笑了笑,看出她一心惦念着要奖励的事情,于是等再轮到她们这一组的时候,干脆从后面圈住她,左手按着她左手,右手按着她的手在球杆上:“别担心。我们会赢的。”
    郁绵没想到她会当着别人的面,就这么虚虚将她圈住了,带着她打球,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乱掉了,要不是这几年满世界乱跑让她心智成熟不少,这一刻怕是要不好意思的钻到桌下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耳尖也红透了,隐隐约约感觉到她温柔轻缓的鼻息落在她后颈上,激起一阵浅浅的战栗,随着那呼吸舒起缓下,她的心也跟着提起又放下……也不知道多久,球进袋了。
    裴松溪笑着在她耳边说:“好了,你赢了。”
    不是我们赢了,而是你赢了。
    原来她记得的,她说赢了要有奖励的。
    纪绣年和周琅早就站在一边,眉眼间是戏谑的笑意:“好了,我们三个都输给新入门的小菜鸟了。”
    郁绵脸红,装作没听懂她们的调侃,还是裴松溪笑着接过话:“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晚就不玩了。”
    “你们要回去吗?”
    “我看看住哪儿。绵绵是跟人合租的公寓,我过去不太方便。”
    “那就不要住酒店了,家里有好几间客房都空着,就住这里吧。”
    裴松溪看郁绵:“不回去可以吗?”
    郁绵点点头:“我都可以。”
    纪绣年去找管家安排房间,周琅也自觉主动的让出空间:“你们可以再学一会,我先走了。”
    房间里忽然就只剩她们两个人,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似乎也变得清晰可闻。
    郁绵的耳尖还在烫着,明明今晚是作弊了,可是她决定还是要兑现奖励:“我赢了,我可以说我的条件吗?”
    “嗯,什么条件?”
    “你靠近点,我要小声告诉你。这接下来的一分钟,你要听我的。”
    裴松溪靠过去,微微低下头,她今天踩着一双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而郁绵只穿着白色帆布鞋,比她矮上好多。
    她不得不仰起头,看着那唇线优美的嫣红唇瓣,忽然踮起脚尖,声音也压的很低:“我、我要亲你。”
    “绵……唔……”
    那一瞬,女孩温暖柔软如花瓣般的嘴唇就轻轻覆了上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在裴松溪唇瓣上小心翼翼的啄吻了一下,又一下,似乎在玩某个极为有趣的游戏。
    动作是那么轻,那么温柔的,又是小心翼翼,令人怜爱的。
    裴松溪也渐渐闭上了眼睛,她没有说话,只轻轻揽住了她,不敢用力。她没有动,静静感受着唇瓣上传来的温度……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却好像能烫到她心底。
    可是三十秒还没到,郁绵就踮不住脚了,往后退了一步,提前结束了这个轻柔的吻。
    她又气又难过:“你太高了……还没到三十秒呢,我……”
    裴松溪也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轻轻笑出声来,她神情依旧温和沉静,唯有耳尖那点绯红泄露了她的情绪。她低下头,轻轻吻了下她额头:“需要我教你吗?”
    “……嗯?”
    “你刚刚应该扯着我的衣服,或者说,让我低下头来,或者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揽住了郁绵的腰,把她抱上了台球桌上,未完的话淹没的含糊不清:“……像这样把你抱到桌上,然后让我亲亲你。”
    她的回吻来的太快,郁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她渴念已久的嫣红唇瓣落下来,碰到她的那一瞬,她整个人都要晕厥过去。
    原来……原来被裴姨主动亲是这样的……感觉吗?
    明明还是刚才那样,唇瓣贴着唇瓣的动作,可是那一会她只是紧张又雀跃,这会却感觉胸口揣了只小兔子,在她心头乱撞,撞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紧紧扯着她的衣角。
    裴松溪只亲了她一瞬,就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在这之前,绵绵,你要更了解我一点,我不是个好人。你知道的,我不温柔,很多人觉得我淡漠无情。”
    郁绵伸手抱住她,脸颊很红,声音却笃定:“不!你才不是!”
    她的瞳孔里盛满了信任的亮光,唇瓣还隐隐泛着一点被她亲过的水光感,诱惑着她再次亲下去。
    她是热烈直白的火焰,是春风明媚的三月,从她漫无边际的冰原上席卷而过。
    又像是枝头青果,每一滴露水都是清澈动人的,多么青涩纯情的诱惑。
    裴松溪忽然说不话来,只盯着她粉嫩的唇瓣,理智早已藏匿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她低声喃喃:“那,让我亲亲你,让我亲亲你……绵绵。”
    她的唇瓣再一次覆上时,不再是刚才那两次浅浅的触碰了。
    这个吻开始渐渐失控,她的舌尖攫取到一点格外绵软香甜的滋味。那一处温软小巧的触感,触碰到的那一瞬,她的呼吸都凝滞了,只轻轻的,轻轻的覆上去。
    如蜜似糖,诱人深陷。
    她们的呼吸渐渐乱在一起。
    郁绵忍不住颤抖起来,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亲吻,她却感觉每个神经末梢都触了电似的,她下意识把自己交给她,彻彻底底的。
    她偷偷睁开眼睛看她,能看见裴松溪也正无限温柔的凝视着她。
    她的眼睛里有旋涡,吸引着她无限下坠。
    裴松溪察觉到她的凝视,轻轻松开了她,郁绵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眼神里是满满的控诉。
    裴松溪冲她笑了笑,把手腕上的佛珠摘下,她靠近她耳边说话,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情愫:“绵绵……我不想让神明看见我亲你。”
    下一瞬,她的唇瓣再一次覆上去。
    有如烈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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