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白氏芙蓉
芙蓉抽出手帕擦擦汗,没好气的道:“我就知道,像你们这种长的好看的公子,多半不是好人。”
叫苏畅的少年后退几步,差一点撞到芙蓉身上:“怎么,你也觉得我好看,看见我会不会流口水呢?要不要送你一块手帕擦嘴角呢?”
芙蓉不愿再跟他话了。
门口排着长龙的送贺礼队伍还在络绎不绝。
大户人家,财大气粗的,多数都先进院了,只有一些拿着零星贺礼的人,怕被喻夫人嫌弃,故意最后才进来。
他们送的贺礼,不过十两八两。
喻夫人自然不会为了这十两八两银子站门口陪笑脸。
她挥舞着衣袖喊阿英:“老爷呢?”
“老爷在会客。”
喻夫人又指指在院子里来回撺掇的陈九年:“你就乱窜吧,多大的人了,跟黄鼠狼一样,不出来溜溜,你心里就难受。”
陈九年只好捧着绸花往屋里去。
喻老爷在跟芙蓉话。
芙蓉捡着吉祥话了一箩筐。
喻夫人拉着喻老爷便走:“跟她什么?她不过才送了一幅破绣品,别的人家送了金子银子的,你也不去跟人家聊聊。”
喻老爷却对芙蓉送的绣品有兴趣,偷偷派个下人从库房取出来,打开一看,是那两只鸳鸯,喻老爷长叹一口气,眯起眼睛,将绣品卷起来,搂在怀里。
喻夫人吆喝着:“不过是两只鸳鸯,你犯什么愣?”
喻老爷只得将绣品又放回库房去。
不知怎的,芙蓉觉得喻老爷也有些失神。
这失神的目光,就像冬的荒山,巍峨,但没有一丝生机。
他跟在喻夫人身后。对那些来送贺礼的人拱手行礼。但面色却很难看,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花轿终于来了。
陈九年急不可耐,还没等媒婆掀轿帘,他便奔了过去,抱起新娘子就往屋里跑。
媒婆赶紧给拦了下来:“姑爷,您也太猴急了。还没有跨火盆,您可不能抱新娘子。”
花轿前面,有个呼呼燃烧的火盆。
陈九年穿着长袍子,嘴角一咧,直接从火盆上踩了过去。
火苗极旺。寓意消灾消难。里面全是烧的通红的炭火。
陈九年一脚进去,烫伤了。大呼叫,脸如猪肝。
媒婆恨铁不成钢。心想着见过这么些娶亲的,没见过这么笨的姑爷,这火盆,本应该是新郎用红绸牵着新娘,然后提袍子跨过去。哪有直接把脚放进去的。又不是做烧猪。
陈九年自然不能迎接新娘子了。
为免尴尬,只好找喻只初代替。
喻只初本来陪着芙蓉话,一听让他代替他舅舅牵着苏姐,他闹了个大红脸,直摆手。
媒婆道:“少爷,只是让你代替一下。又不是让你跟苏姐去洞房,你怕什么?”
喻只初看看芙蓉,只好答应。
门口人头攒动。人山人海。人人都往前挤,想看看新娘子。
喻只初比新娘子还不好意思,伸着手,又不知如何引新娘子下轿。
芙蓉就站在人群里,探着脑袋。也想沾沾喜气。背后却有人推她:“白氏芙蓉,你头昂那么高。很好看么?”
又是“白氏芙蓉”这四个字,还有这话的口气,芙蓉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白氏芙蓉,你看到没有新娘子没有?”苏畅在芙蓉背后喊。
芙蓉本来看的专心致志,见苏畅跟苍蝇似的,总要唧唧歪歪,便扭头没好气的道:“看见了!”
“你既然看见了,可以把脚拿开了吧?你个头低,也不用踩在我脚上啊。”苏畅道。
芙蓉正奇怪呢,怎么脚下软软的,原来是踩到他了,赶紧抬脚。
苏畅松了口气:“恩,这样还好,我也能好好看看新娘子了。”
芙蓉鄙视了他一回:“新娘子可是你亲妹妹哎,你亲妹妹出嫁,你在门口看热闹?”
苏畅直点头:“对啊,不看白不看嘛,不能都便宜了你们。”
芙蓉无语了。
轿帘掀开了,喻只初却不知怎么带着新娘子跨火盆,媒婆越催,他就越急,一面又紧张,腿都打哆嗦,要知道,成亲的事,他是没有经历过的。
人群里开始嚷嚷起来。
媒婆抬头看看色,摆摆手帕子,直叹气:“哎哟,这可真够…….哎,这时辰也要到了,再不拜堂,错过好时辰,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苏畅开始指指点点,告诉喻只初:“牵着她,提起袍角,然后一脚先跨,然后…….”
芙蓉撇了他一眼:“就你会跨。”
苏畅点点头,故意气芙蓉:“对,我三岁就跨火盆成亲了,当然会跨。”
媒婆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跑过来就拉苏畅:“可行行好吧,你来教教这公子,这公子实在是…….”媒婆还是把“笨”字咽进了肚子里。
苏畅道:“那我得找个人配合我呀。”
媒婆:“你看我行不?”
媒婆已是一脸褶子,虽不是风烛残年,但也是黄土埋到屁股深了。
苏畅自然不愿意,指着芙蓉道:“不如,就让白氏芙蓉配合我好了,我将就将就。”
芙蓉瞪他:“我不愿意。”
媒婆如热锅蚂蚁:“我白氏,你就帮帮忙吧。”
好吧,此时芙蓉已成了“白氏”了,还有比这更难听的吗?
“不行,我……不愿意。”芙蓉打退堂鼓。
人群里有人开始议论了:“这白氏,真是的,哎……”
“这白氏,就配合一下,又不会少一根头发。”
芙蓉转身想跑。
可还是没有逃脱苏畅的魔爪,他早已捏住芙蓉的肩膀,把她扛到花轿边。拉着她道:“白氏,多喜庆的日子,给个笑脸嘛。”
他又把“白氏”两个字着重指出。
喻只初却不愿意了,护在芙蓉前面:“不能让她跨火盆。”
喻只初的那点心思,陈九年是知道的,此时他包好了脚,由下人扶着,在院子里等新娘,见喻只初左拦右拦,便道:“死孩子。不让你舅舅成亲了?让芙蓉跨个火盆,给你们做个样子也就是了,谁让你笨。”
喻只初不管他舅舅怎么骂。就是不让路,嘴上道:“谁都可以跨,芙蓉不可以。”
苏畅抱起芙蓉,撩起袍子,左脚一抬。顺利跨过火盆。
芙蓉目瞪口呆。
直到被放下来,还在愣神。
人群里有人拍掌。
喻只初走过去,抱起芙蓉,又跨了回来。
苏畅抱起芙蓉,又跨了回去。
两个人跟扛麻袋似的,来来回回扛了两三回。
芙蓉都要吐了。
跨火盆顺利进行。
拜堂的时候。喻只初死活不愿意了,陈九年由下人扶着,跟苏姐拜地。
他爹娘早逝。如今要拜的,除了地,便是姐姐,姐夫。
喻夫人正襟危坐,强挤出一点笑容。等着受礼。
而一桌之隔。喻老爷的位置却是空的。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当然不能缺席。
但喻夫人私下已让阿英来来回回的找遍了。恨不得把墙缝都扫一遍,把茅厕都拿棍捅一捅,可最后还是没有喻老爷的影子。
若在往日,喻夫人早骂开了。或是把气撒在幺身上,或是把气撒在阿英身上,但今儿来了不少熟人,她还是要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们老爷突然累病了,所以不能坐着受礼,有我在,也是一样的。”
陈九年心里只装着苏姐,哪管对面受礼的是喻夫人还是一只鸡鸭鹅。
看热闹的人挤满了前厅。
芙蓉不敢看热闹了,万一那个阴魂不散的苏畅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自己真是欲死不能了。
匆匆用了酒席,甚至没有看清酒席上都是什么菜,芙蓉便回石米镇去。
门口没有马车,喻只初追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左顾右盼,不见车夫,便道:“车夫平时都在府里候着,今儿是怎么了?”然后又将食盒塞给芙蓉:“拿着回家给弟妹还有春娘吃,我瞧着酒席上,你没吃什么东西。”
食盒是深红色,看大,足足能装三四盘菜。
芙蓉有些不好意思了。
每一次,喻只初都这么客气。
但闻着食盒里的香气,芙蓉的肚子又咕噜,若是葫芦看到这么些好吃的,一定恨不得骑着扫帚来接芙蓉吧。
苏畅果然又出现了,如幽灵一般,他倚在门口,舔着嘴唇:“哎哟,白氏,这就走呀。”
芙蓉恨恨的道:“不要叫我白氏。”
“白氏芙蓉,这就走呀。”
芙蓉恨不得一脚给苏畅踢前厅里去。
喻只初送东西被苏畅看到了,有点不好意思:“我…….芙蓉…….在酒席上没吃什么,我们做为宾主的…….所以…….给她带些吃的。”
喻只初差一点话也不成了。
苏畅歪头问芙蓉:“我,刚才你不是在酒席上偷偷啃了一个鸡腿吗?”
芙蓉气愤的道:“你竟然偷看我啃鸡腿?卑鄙。”
“我只是想偷看那鸡腿,可鸡腿被你吃到肚子里了,我只有看你的。”苏畅一脸坏笑。
喻夫人一会儿见不着她的宝贝儿子喻只初,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派阿英满院子的找,好不容易找到喻只初,连托带拉的把他弄进了府里。
芙蓉只得提着食盒就跑,她可不想跟苏畅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