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的话并非无的放矢，高原就像一座天然的屏障，亦如当初的大草原为草原上的敌人提供了庇佑一样。
    曾几何时，草原上的敌人就是中原人的噩梦，他们来去如风，遇到强敌便遁入茫茫大草原，见到有机可乘便冲上来烧杀抢掠……
    然而从当年汉武帝喊出，“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开始，草原这座屏障便被打穿了，如今草原这座屏障更是被大宁给打碎，但高原这座屏障现在依然是不可逾越的。
    敌人可以从高原上下来，可是大宁想要上高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即便通过慢慢适应，能勉强上去，也无法长期驻留。因为当地无法提供充足的粮食，宁军的后勤补给全要靠后方来提供。
    天时地利人和，宁军眼下一样都不占，打这样的仗，若不趁着敌人还没有壮大起来将其扼杀在“摇篮里”，还要说什么把对方养肥了，是不是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魏征想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了皇上，他知道皇上肯定能够理解自己的想法。
    站在军方的角度去考虑，秦琼的话是有道理的。
    但站在国家的角度，从长远来看，魏征觉得应该再等一等。
    大宁的目的不止是灭了吐蕃那么简单，灭了一个吐蕃，会有下一个吐蕃站出来。
    大宁要做的是将高原画进大宁的版图，将高原打造成大宁帝国西边的一道屏障。所以这就涉及到，未来如何治理和开发的问题。
    现在借吐蕃之手，打破高原上的平衡，清除一些障碍，便于大宁将来接管那里。
    这种想法似乎有些不符合“圣人之道”，不过换个角度想，将高原纳入大宁的版图，让他们生活在王化之地，沐浴皇恩，不也正是圣人孜孜不倦所追求的“教化”吗？
    更何况，这符合“大宁的利益”，哪怕会被腐儒在背后戳脊梁骨，魏征也认了。
    现在的魏征已经越来越像一位合格的帝国丞相……
    此时姜万钧受到秦琼的启发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于华夏一族来说，曾经高川大河是屏障，征服了高川大河草原成了屏障，征服了草原高原成了屏障……
    未来海洋或许会成为屏障，再然后可能就是天空了，等到华夏跨越了天空这道屏障后，挡在面前便是太空宇宙。
    这还真是坎坷啊！
    或许也正是因为经历重重磨难，所以才会诞生如此璀璨的文明……
    “吐蕃人的确要教训一下才行，虽然这样可能会促使他们内部变得更团结，但适当敲打，也可以为吐蕃内部的一些势力建立起信心来。
    不过蛮干不行，要讲究方法，打上高原不值当。
    朕的意思是，引他们下来，你们觉得呢？”
    “陛下，他们会下来吗？”霍方有些急。
    “会，一定会。青海湖就在那，那里有盐，有铁，有马。吐蕃壮大到一定程度后，必定会尝试夺取那里。所以在此之前，他们应该会试探性的下山挑衅宁军。我们抓住机会，打上几场歼灭战还是很有必要的。”
    “那，我们就以青海湖做诱饵？”霍方搓了搓手，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叔宝，你以为呢？”姜万钧没有回答霍方，而是转头看向了秦叔宝。
    “陛下，臣以为不需要诱饵，大宁的富庶本身对吐蕃就有巨大的吸引力。故意设计圈套，反而显得太刻意了。”
    “不错，吐蕃中也是有聪明人的。”姜万钧想到了历史上那位非常有名的“禄东赞”，眼下松赞干布刚出生没几年，禄东赞还不知道在哪和泥呢！
    “陛下！”霍方一脸期待的看着姜万钧。
    “又手痒啦？”姜万钧太了解霍方的性格了。
    霍方肯定的点了点头，如果不能一雪前耻，他感觉自己非“抱憾终身”不可。
    “行吧，扎陵湖那里的确需要人去坐镇。不过你可想好了，你这一去，短则三年、五年，长则八年到十年。朕需要你打造出一支能够在高原作战的精锐，你要是给朕掉链子……”
    “陛下放心，如果不能完成任务，臣也就没脸回长安了。”以霍方现在所处的位子，丢不起那个人。
    “现在驻扎在扎陵湖的兵力有三万左右，朕再给你两万人。药师明年开春会入驻居延海，和你离得有点远，你要做好独自面对各种困难的准备。
    切记与吐蕃交战，不可轻敌，不可冒进，稳扎稳打，急的就会是他们。
    以大宁的国力和他们打消战，吐蕃根本承受不起。他们能做的，只能拼命压榨国力。这样会加剧他们的内部矛盾，等到宁军踏上高原的时候，当地贵族差不多也做好了‘箪壶提浆，以迎王师’的准备……”姜万钧毫不掩饰自己的偏心。刚才还说要教训教训吐蕃，轮到霍方带兵，他开始教霍方“稳扎稳打”了。
    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当年在辽东，姜万钧和霍方可是睡一个草窝的交情。
    “陛下，若吐蕃在大宁这里碰了钉子，会不会选择西进？”萧瑀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吐蕃是否西进，取决于是否有利可图，怎么，佛门又有想法了？”上次姜万钧在恒晨和尚陪同下接见来自羊同的客人的时候就说到过这件事。
    吐蕃想要壮大，想要扩张，西域就免不了血雨腥风。
    姜万钧在制定未来战略的时候，肯定要基于大宁的利益作为参考标准，他总不能选择割大宁的肉，去喂吐蕃这只鹰吧？
    就算在某些时候，大宁会选择做出一定的牺牲，那也是因为从长远看对大宁有利。
    “陛下，佛门想要派更多人去羊同……”萧瑀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淡化佛门的野心。
    但让萧瑀没想到的是，姜万钧稍微想了一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可以。”
    这算不算打代理人战争呢？
    无所谓了，佛门是否有能力帮助羊同守住领地并不重要。
    关键是佛门能够看到其中蕴藏着的巨大利益，并且选择付诸于行动，姜万钧当然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