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等人满脑袋汗，现在的局势对他们非常不利，他们输不起，也赢不起。
    输了回去就准备分家吧；赢了则万事皆休。
    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此行不会有好结果。
    姜万钧手握兵权，将领大多都是姜万钧带出来的，忠心耿耿。
    而世家这边，已经没有牌可打，别说与姜万钧掰手腕，就是魏征和程咬金也不怵他们。
    “知节，不得无礼。”姜万钧没打算借着这个机会逼迫世家磕头认输。
    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套路不是那么玩的。
    再继续下去，只会陷入意气之争，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
    这些家族之间不是铁板一块，同时，家族大了，有时候内部关系也相当复杂。
    说白了，他们是一个利益结合体，血缘只是纽带，当大家的利益高度一致的时候，才能够团结起来，而当利益不一致的时候，分道扬镳是必然的结果。
    现在给他们留下一点空间，他们中的一些人，会明白什么是正确的选择。
    “朕留给你们三个问题，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想通了再来见朕。”姜万钧不是不能妥协，但世家必须端正态度，用切实行动证明姜万钧的妥协是有价值的。
    “请陛下训示。”
    “‘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去’，就留下这三个问题吧！朕累了，都跪安吧。”
    姜万钧说着，一手撑着脑袋，靠在龍椅的扶手上，闭上了眼睛。
    “是。”魏征带头，李纲，萧瑀，高士廉等人共同施礼道。
    崔礼等人慢了半拍，想要再说什么，可是魏征已经向大殿外走去。
    崔礼不想走也不行，柳，薛，杨，韦等被裹挟利用的家族，早就想逃离大殿了。
    他们是来进宫请罪的，却没想到被人利用，上演了一出逼宫的戏码。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崔礼等人定是想借他们几家的事大做文章，幸好被皇上从一开始就给打断了，要不然他们这次真成了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诶呀，崔伯到了长安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咱这个当侄女婿的，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才是……”程咬金前边的话是“幸灾乐祸”，后边的话就有些“讥讽”了。
    以崔家的影响力，哪怕到了长安，那也和回家差不多，程咬金要尽“地主之谊”，分明是将长安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哼！”崔礼冷哼了一声，朝着李纲追了上去。
    “文纪先生，不知陛下的‘三问’，有何含义？”崔礼在李纲面前可不敢托大。
    现在李纲在文人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李纲学识渊博受人敬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纲正在编撰隋史，这关系到许多人的“身后名”问题。
    “是啊，是啊，陛下这‘三问’，冷不丁听上去似乎很好回答，可越是往深里琢磨，越觉得不简单。”李素附和道。在大殿内，李素大气都不敢出，出了大殿才感觉到轻松了许多。
    李纲心里明镜似的，大家其实心里都懂，只不过是被皇上吓到了，所以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这是陛下留给你们的问题，每个人或许有不同的理解，文纪的理解只是文纪的……”
    “还请文纪先生指点迷津。”崔礼现在已经不敢去想怎么去争取更多的利益，只想知道“标准答案”，尽快过关。
    “好吧，文纪便尝试说说自己的理解。
    陛下问‘你是谁’，是在问你们对自己身份的定位，你们可愿承认是大宁的子民？
    第二问，‘从哪里来’，这是要你们追根溯源，世家诞生于百姓们中间，可是很多人已经忘了自己的根本，自认生而高贵，高人一等，实在是让人有些寒心啊！
    第三问，‘要到哪去’，这是在问世家准备何去何从……”李纲没有打哑谜的意思，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还要请教文纪先生，世家该何去何从？”崔礼说着一躬到底，态度相当诚恳。
    “陛下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世家既诞生于百姓们中间，自然要回到百姓们中间去。
    日前陛下曾对佛门寄语，‘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更多的，就要靠你们自己领会了。”李纲一时没忍住，多说了两句。其实有些话，他不该多说的。
    “多谢文纪先生指点迷津。”崔礼并不完全认同李纲的观点，他还需要回家族和族人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回到百姓们中间去”，这是要他们分家吗？
    落在后头的柳，薛，杨，韦四家的家主，脸色非常难看，偶尔瞥向崔礼等人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敌意。
    没人愿意当棋子，他们甚至怀疑，崔，李，王，卢，郑这五姓七家是故意的。故意要拿他们祭旗，然后好高举义旗，号召大家“同仇敌忾”。这样既可以达到向皇上施压的目的，又打击了异己，抽他们的血补充自身的损失。
    他们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的，当初韦家送秀女进宫的时候，就遭到了一些世家背后的诋毁。可如今这五姓七家还不是准备将嫡女送进宫，这说明他们一直在做着两手准备。能谈就谈，不能谈就跪。
    “这帮糟老头子，坏得很。”
    一群人，各怀心思，出了皇宫，互相拱手道别。
    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让人很难想象他们在宫里经历了什么。
    站在门楼上吹了半天风的霍方挥手让人解除了戒备，然后迎着程咬金走了过去。
    刚才霍方看到长孙无忌被赶出来，两人简单交谈两句，这让他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他打算和程咬金好好聊一聊。
    很多事情他不好出面，就像长孙无忌有时候不得不避嫌一样，他们与皇上的关系实在太亲近了。
    如果小皮猴子席君买在长安就好了，可是没办法，那个小皮猴子立功心切，一心想要上哪抓一个可汗回来向皇上提亲，不可能老老实实留在长安当“马仔”。
    想来想去，霍方发现，只有程咬金最合适。
    胆大，心细，脸皮厚，又深得姜万钧喜欢。
    让这样的人当“搅屎棍”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