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真的承受不起吗？
    姜万钧却不那么看，李唐想要走出困境，非李世民莫属。
    以李世民为核心的新兴勋贵，取代以李渊和李建成为核心的老牌贵族，刚好可以实现新旧交替，为李唐注入活力。
    当然风险肯定是有的，夺天下怎么会没有风险？
    不过这话姜万钧是不可能告诉李渊，就算他说了李渊也不会信。
    关上门都是“家里人”的时候，姜万钧才敢表现得张扬一些。
    一边都弄着闺女，一边和长孙，丫丫几人说着话，姜万钧难得这般放松。
    至于关于李唐使节的问题，姜万钧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既不同意，也不回绝，他想看看李唐能拿出多少筹码来。
    若是姜万钧知道李唐派李秀宁过来，不是来送东西的而是来要东西的，他非惊掉下巴不可。
    姜万钧一家人其乐融融，晚上一起用过膳，姜万钧躺在软塌上打着盹，丫丫和小兰陪着长孙说着话……
    自打“小骨朵”降生，丫丫都没空搭理席君买了。
    不过席君买最近也很忙，霍方将他带在身边，正在整顿军务。
    赤牛虽然挂着京兆尹的头衔，却一天班都没有去上过，丘行本和李少植已经找姜万钧抱怨过好几次。姜万钧找赤牛谈过，但赤牛给他自己划了一条红线，坚决不插手政务，无论姜万钧怎么劝都不行。
    夜幕下的长安，依然充满了活力，宵禁没有取消，但时间却被姜万钧改到了午夜。
    自打去年有许多人涌进长安参加抡才大典之后，逗留在长安的士子已经多达数千人。
    长安新落成的图书馆比起伏俟城那座，大了近两倍。
    然而让李纲和褚亮有些失望的是，逗留在长安的士子，远远没有伏俟城时的士子那么勤奋。
    很多士子更愿意流连于胭花之地，手里头有了余钱便不愿意在图书馆里打工了。
    每次发了银子，李纲和褚亮几天见不到人影。
    等到银子花光了，这些士子又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跑回来上班。
    气的褚亮吹胡子瞪眼，李纲想打人。
    姜万钧早就和他们说过，一旦得到的太容易，就不懂得珍惜了，偏偏李纲和褚亮不信邪。
    不过从这里也能看得出来，圣贤书未必能把人教育成圣贤。
    同理可证，学习所谓“奇淫巧技”的未必不是君子。
    姜万钧还在等，教育的变革迟早会做，至于那些不求上进的士子，早晚会被历史淘汰。
    “权利”，“力量”，“财富”，“知识”，“秩序”。
    姜万钧已经慢慢将这些攥在了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丫丫和小兰都被长孙给打发走了，闺女也被奶妈抱了下去。
    姜万钧坐起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将长孙无忌在河西做的那些事透露给长孙皇后。
    他现在还做不到那么腹黑，一边算计人家的哥哥，一边像没事人一样亲亲我我。
    提前让长孙了解一些情况，也免得以后出现隔阂。
    听到自己的哥哥不仅参与买卖奴隶，还暗中和张仲坚，义成公主，甚至是李元吉也有联系，长孙觉得格外荒唐。
    “我兄长太乱来了，夫君干嘛还替他遮掩，就应该让人把他锁了，押解到长安来治罪……”长孙都快被气哭了。
    她和姜万钧关注地方不太一样，姜万钧所考虑的是对大宁有什么影响。而长孙更在意的是，兄长作为皇亲国戚，干的这事实在是丢脸。
    皇亲国戚经商已经让长孙皇后不太高兴了，但碍于长孙家现在的确底子薄，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的，她还会从中接济家里头一些。
    现在长孙无忌连奴隶贸易也敢参与，这是想干嘛，是嫌长孙家的名声太好听了吗？
    要是传出去，她这个做皇后的还怎么见人？
    实话实说，姜万钧看到长孙的反应，心里头有些心虚。
    从道德层面上来说，他这个当皇帝的，反而不如长孙皇后。
    以前姜万钧听说过“道德真空”这个词，他现在才发现，他正慢慢朝着“道德真空”靠近，已经有点刹不住车了。
    难道这就是“天子”的本质？
    “咳咳！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辅机是急了一些，不过朝廷自有法度，岂能说拿了就拿了。只要他不造反……”姜万钧一边给长孙顺气，一边安抚道。
    “不行，夫君不好开口，妾身不怕。妾身这就让他来长安领罪，以后老老实实在长安侍奉母亲就好，别再出去给夫君丢人现眼。”
    “别闹，河西现在还离不开辅机，再等等。”姜万钧现在不可能把长孙无忌调回来。
    “怎么离不开他？我兄长能在河西稳定住局势，全赖夫君支持，要妾身看，就算拴一匹马在那里，也能胜任。”长孙真是气急了。
    “河西的旱灾至今没有缓解的迹象，明年春天会有更多的人无法依靠田地维持生计。派别人去，朕可不放心。辅机在政务上，鲜少有纰漏，纵使有一些私心，但也情有可原……”姜万钧心里头已经抽了长孙无忌不知道多少鞋底子，白天要安抚魏征，晚上回来还要安抚皇后，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国事妾身不懂，陛下说怎样就怎样。”长孙气鼓鼓给了姜万钧一个后脑勺，她这是真生气了。
    事实上，她很清楚，姜万钧说的那些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她兄长至今依然没有失去“圣眷”。
    一旦失去“圣眷”，她兄长干的那些事都够掉脑袋的了。
    “呃！”姜万钧挠了挠脑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姜万钧靠在枕头上，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娘娘，河西长孙大人送来一批西域的布料，说是给小公主……”
    “丢出去，皇宫里不缺他那点东西。告诉送东西的人，滚回河西告诉我那兄长，以后别再往宫里送东西了，公主受不起……”长孙的怒火彻底被点着了。
    正走神的姜万钧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他拉住长孙，长孙都要跳起来骂人。
    宫女吓得赶紧跪了下去，她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自己肯定是来得不是时候。
    “行了，下去吧，东西先收下。”姜万钧赶紧出来收拾残局。
    真按照长孙皇后所说，把东西丢出去，长孙无忌非直接被气死不可。
    长孙无忌是皇后的兄长不假，但也是大宁的重臣，哪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姜万钧开口，长孙皇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她不会反驳姜万钧的话，尤其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要给皇上留面子。